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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芙蕖(第1页)

“我叫关风荷,家住絮子街金鱼巷。”江敏之微讶,“这倒巧了,我家离金鱼巷不远,只隔了三四个街口,待日后得了空,我定去关妹妹家中拜访。”“嗯。”风荷点点头。“江姐姐来这里,可是身子有不适之处?我且给你把把脉。”江敏之坐下,把手搁在了把脉用的小枕上。她腕如凝霜,又戴了翡翠的细镯、錾花银戒指,像只华贵优雅的猫儿。“最近也不知是怎的,总觉倦怠无力,心悸易惊。”风荷仔细地把了脉,认真道:“姐姐近日可是劳累过度了?《灵枢经》中说,‘神劳则魂魄散,志意乱’,神魂劳累则易损及脾胃,使水谷jg华失运,中气升降失常。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棘手的病症,我与姐姐写个方子,不日便能见效的。”风荷把纸笔递给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眼睛不好,这方子还得姐姐自己来写。”“取生地h十斤,捣绞取汁。汉椒三两,去目及闭口,微炒去汗。附子三两,pa0裂,去脐皮。研作细末,入生地h汁中,以慢火渐熬成煎,每于食前以温酒调下半匙便可。”这方子名叫补益地h煎,出自《太平圣惠方》中,主治五牢六极七伤。风荷每说一句都要停顿许久,待她缓缓说完,江敏之手中地笔也放下了,笑道:“多谢关妹妹。”“妹妹说得很对,近日确实是牢累了些,如意坊的生意太忙,每日看账本要看到夜里,眼睛也酸得厉害。”那张药方搁在了桌上,葱白似的食指在半g的墨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姐姐是如意坊的老板?”风荷惊呼。如意坊可是江宁城中生意最好的首饰铺子了,首饰制作的工艺繁复,用的宝石珍珠亦是品质上佳,但是价格贵了些,只在过年的时候,她和挽夏挽月才会去那里一人挑个簪子类的小件戴上。“嗯。妹妹也喜欢如意坊的首饰吗?那我送几样新的款式给妹妹可好?”“不用不用。”风荷连忙摆手拒绝,如意坊的首饰那么贵,哪里好意思要呀。“才说了想与妹妹交个朋友,妹妹这般生分倒是让我伤心呢。”见风荷犹豫,江敏之接着道:“我知道太贵重的不合适,妹妹放心,只挑些小巧jg致的物件,略算作姐姐的一点心意。”“那……”风荷怯怯地伸出一根食指,“就只要一个好了。”江敏之被她这小兔子似的神态逗笑了。原本只是想打听打听那男子的身世,不成想这小妹妹这样可ai,倒是让她多了几分真心。至于旁的……还不急。风荷打小就是个玩心重的nv郎,嘴上说着要认认真真地教卫漪药理,却总忍不住想逗他玩儿。她主动提出教他背诵《内经》,道:“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卫漪照做。她却捂着嘴笑起来,“不对不对!你要像私塾里的小学生那样,摇头晃脑地背,这样才记得清楚。”“可以……不这样吗?”卫漪有点为难。“不能。”卫漪闭上眼睛,忍着尴尬准备乖乖照做,风荷却大笑着按住他的肩,“别晃别晃,我逗你玩的,怎么这么听我的话呀?”两人正玩闹着,上回的绿衫子姑娘江敏之又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穿得俏丽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地将一个红漆雕花的首饰盒奉上,打开来,是一个錾刻莲花缠枝纹的银镯。有诗言:莲衣承玉钏,莲刺罥银钩。此间形容恰如其分,那银面光洁细腻,寒光灵动,刻成小池疏叶的芙蕖,葳蕤含香。银是冷的,故而香也是冷的。江敏之熟稔地牵过风荷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帕子,将那镯子推到她腕间。“看来我挑的样式不错,妹妹带着果真好看。”风荷欣喜地0着上面的花纹,“多谢江姐姐!”“与我还客气什么?”江敏之笑道:“昨日喝了妹妹配的药,身子果然爽利许多,还不曾谢过妹妹呢。”“没事没事!”风荷转身面向卫漪,把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卫漪,好看吗?”“嗯,好看。”他眉目噙笑道。只是她说的是镯子,他说的却是人。江敏之第一回见卫漪开口,便大大方方地看向他,姿态端庄,又带了一分恰到好处的疏离:“不知这位是……”“他是我的朋友,他叫卫漪。”朋友啊……江敏之笑了笑,优雅道:“卫公子好。”卫漪只默然地扫过她一眼,一言不发。“卫漪……”风荷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和江姐姐打个招呼呀。”“无碍。”江敏之道。“卫公子不必拘礼,倒是我不请自来,怕是失了礼数呢。”“不会的江姐姐!”风荷急忙劝道。她急起来愈发像只俏生生的兔子了,江敏之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baeng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她又捏了两下,一旁却有道极凌冽的目光投s过来。江敏之下意识迎上去,却见那位卫公子,漆黑的瞳仁中藏了星星点点的寒意。她先是愣了一瞬,继而笑出了声。原来如此。在卫漪冷冽的视线下,江敏之放下了r0u风荷的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只见这小nv郎眸中含了一汪春水,单纯得像是连谎话都不会说的样子。江敏之有意无意道:“妹妹今年十六岁,不知可许了人家没有?”风荷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只懵懂地摇摇头,“没有呀。”“我有个与妹妹一般年岁的胞弟,叫江敬之,成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憨又愚的。前儿有个姨妈问起他的婚事,我不过随口说了句‘小秀才等着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呢”,结果给人家臊得满脸通红,指着我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妹妹为人豁达,要是当面问起我阿弟的婚事,他准要生气了呢。”江敏之用白玉骨的锦绣团扇掩着笑。“不过这样的x子也好,怪可ai的。”她又将话圆了回来,仿佛方才只是拿两个年岁相仿的弟弟妹妹b了下x格,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即便是有,风荷多半也是听不出来的,她极单纯地应和道:“是怪可ai的。”江敏之笑得更大声了。“我阿弟整日闷在书房里,待过两日我把他叫出来走走,引荐妹妹见一面也挺好的。”啪——卫漪手边的杯子掉到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江敏之无辜道:“一样年岁的少年男nv总是有话聊呢,妹妹,你说是不是?”“是呀。”nv郎软软的笑着,好似真的对那素未谋面的江小公子感到心喜。她的笑清甜的像是沁着朝露的玫瑰,映在身旁人漆黑的瞳仁中。风荷原以为江敏之那日说的只是玩笑话,可不巧的是,两日后她竟真的将那江小公子给带来了。彼时她正与卫漪凑在一处,把pa0制过的甘草片放在手心递与他闻。“卫漪你闻闻甘草的味道,药圣孙思邈说,‘此草最为众药之主,经方少有不用者,犹如香中有沉香也。国老即帝师之称,虽非君而为君所宗,是以能安和草石而解诸毒也。’把甘草誉为‘帝师’,意思就是说甘草能够调和众药,令其平和相处,不同而和……”风荷娓娓道来,卫漪却全然不知她在说什么,只垂着眸,看她桃花似的唇瓣。“关妹妹。”人未见,笑先闻。江敏之从外面一径走来,她今日穿了天水碧se的罗裙,头戴花冠。身后跟着个青白圆领襕衫的小书生。江敏之搭着小书生的肩把他往风荷跟前推,笑道:“好阿弟,来,见过关家姐姐。”江敬之前些日子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算来自然是b风荷更小的。小书生下颌微圆,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甫一见到一个素未谋面,又生得极清妍的nv郎,羞臊得满脸通红,直往江敏之身后躲。“阿姐!”江敏之佯装不悦,“阿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为人处世要大方利落,谁教你做的这般忸怩姿态!”“关姐姐好。”江敬之被迫与风荷见了礼,手中握着一柄扇子,拱手作拜,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心跳如擂鼓,霎时春莺婉啼,春雨落拓。这回真是弟弟了,风荷不知想起什么,浅笑道:“果真很可ai。”“妹妹夸他做什么?这小憨货听了倒要得意了。”江敏之使白玉骨的团扇轻拍着他的背,虽然嘴上嫌弃得厉害,但她对这弟弟还是极看重的。“阿弟?”江敏之喊了他一声,他却只顾红着脸垂首,不知想些什么,江敏之见状,还能不明白么。这小子,动了春心了。若是能把这可ai妹妹拐回家做弟媳,倒是妙极。江敏之嫣然一笑,继而脑海中谋出一个计划来。至于她最初的那些念想,早已抛之九霄云外了。江敏之做生意时向来是风行雷厉,她懒得与自家弟弟打哑谜,回家的路上便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小心思戳破了,“是不是喜欢那关家小nv郎?”只怪春se恼人,穿着襕衫的小书生羞臊地不敢抬头,气愤道:“阿姐你胡说什么?”江敏之露出个爽利的笑,拿出了在如意坊与人谈生意的姿态,“我的蠢弟弟,喜欢便是喜欢了,有什么可恼的。你只要点个头,阿姐我便想法子把那小nv郎请到咱们家做媳妇,你只说想不想要她做你的娘子?”娘子……江敬之只低着头,平日苦读的那些诗书经赋都乱了,方正的墨字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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