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毛毛这时才突然醒悟,他每次去他哥房间收餐盘时,那盘子里连残羹都没剩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直接倒掉了一般。
後来他们才知道,程诀从冬令营後两天开始,到晕倒那天已经整整七天没进食了。
程诀还在昏迷期间,程毛毛忍不住打电话找李华哭诉,李华听到程诀的情况後,却是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李华道:“你知道大哥也出事了吗?”
程毛毛噎了一下,收住眼泪:“大哥?大哥他怎麽了?听我哥之前说,不是忙着比赛吗?”
李华叹气,道:“我还是向交大那边的人打听到的,大哥他……半个月前腿断了,不能再打球了。”
程毛毛震惊地无以复加。
两人都在电话里静默了好长时间,最後,程毛毛想不通,哭丧着脸:“他们到底都怎麽了嘛……”
程诀醒来过後,依旧得靠着输液保持体力,阿姨喂他饭,他却别开脸,无声地抗拒。
程诀似乎真如医生所说,得了厌食症,回来不到一周时间,手腕侧面凸出嶙峋的骨头,桃花眼里彻底失去神采。
他们不让他回家,程诀便让阿姨送来试卷,整日里一边挂吊水,一边刷题。
程毛毛终于看不下去了,搬来一把椅子,往程诀床前一坐,郑重道:“哥,我知道你可能已经跟叶予北分手了。”
“叶予北”这三个字似乎带刺,程诀暗暗缩了下肩,不舒服地将病号服袖口扯长,捉在手里,眼睛却紧紧盯着试卷上的题。
程毛毛继续道:“但我得确认一下,你知不知道叶予北腿断了,不能参加体育高考了。”
程诀没有擡眼,表情却在刹那间空白,捉住袖口的手指也松开了。
程毛毛观察着程诀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所以你……不知道?那你们……为什麽突然这个时候分手啊?”
过了好一会儿,程诀不知想到什麽,略显烦躁地皱起眉,收拾好卷子放在一旁柜子上,背对程毛毛侧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无言地表示要休息了。
程毛毛无法,唉声叹气,帮程诀关上灯,拉上帘子,走出了病房。
可程诀并没有休息,他在被子里细细地颤抖,咬着手指甲,神色里压抑着恼怒,通红的眼圈却带着易碎感。
程诀太生气了,叶予北腿断了,不能参加高考,这麽大事却不跟他说,如果是因为这样才突然对他冷暴力分手,程诀更是觉得叶予北不可原谅,明明应该两个人有商有量要解决的事,叶予北却总喜欢独自承担,甚至不惜跟他分手。
什麽毛病?
如果想在一起,不能光他一个人努力,他再也不管叶予北了,腿断就腿断,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可想是这麽想,心里却突突的疼。
腿断了,该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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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毛毛出了病房後,思来想去,还是给叶予北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叶予北低低的声音传来:“喂?”
“大哥!”程毛毛忍不住激动地唤了声,随後鼻子一酸,语无伦次道,“你帮帮我哥吧,他住院了!他不吃饭!谁的话都不听!”
***
程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可能有半小时,也可能更久,可正当他要睡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震动了。
他以为是死党,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可那个号码,即使从通讯录里删除了,没了备注,程诀依旧烂熟于心。
程诀忽然又睡不着了。
他抿了抿唇,心里还气着,但更多的是难过。
叶予北隔了这麽久打电话来,又偏偏是今晚程毛毛离开後,想想都能猜出是谁怂恿的。
不接电话,手机就持续震动着,程诀嫌烦,干脆按了接听键。
他将手机靠放在耳边,倔强地不愿说话。
“程诀?”那头传来低冷的声音,如冬日泉水滑过耳畔,很好听。
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而已,程诀坚守了这麽久的心却突然流沙似的塌陷一个巨大的深坑,不堪一击,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