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乐娆不再和她嬉笑,她正色下来,问道:“小紫,你什麽意思。”
这破败的小屋连脚下的地砖都没有,岳小紫低头看向脚边,随後指尖荧光一闪,将一支破土而出的种子拔高催长,她看着枝丫抽条生长,笑眯眯地看向金乐娆:“要想一棵树顺直地长大,就要把那些分走养分的枝条都砍掉。二师姐,你也不想想,既是天道选择的人,怎麽可能有人挡着你的路呢,为何自己生来就是他人的伴生者,甚至还要为她挡伤?”
看着小师妹得意的笑容,金乐娆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心口寒凉一片,开口时,话语里带着失望:“那小师妹可有如何建议。”
岳小紫终于说出了最後的想法:“也许二师姐的天命,就是彻底把大师姐除去呢?”
师妹石破天惊的一句,惊得金乐娆心起波澜,这句应该是真的。
上一世自己死後,浩劫也没有停止,只是一切都重来了。这一世没有上次的浩劫,但又多出了宗门劫难,总要逼着她做选择,师姐不死,她们还会重来,哪怕她自己死了也无济于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也许二师姐不相信,但这世上,既有身负气运的天命之人,就必然有那不被天道所容的天弃之人。若二师姐是福星,那大师姐就是祸星。祸星活着,世上的苦难就不会停止,今日是我们北灵宗,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东灵派了,再下一个……慢慢轮遍世间所有地域,你不除掉她,所有人都得死。”岳小紫擡脚把刚长出来的小树踩断,不慌不忙地把茶盏里的水浇在地上,“二师姐,你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
本以为找到破局之法的金乐娆听後,耳边起了悠长不断的嗡鸣,她难受地弯下腰,扶着桌子看着地上被踩断的小树:“岳小紫,你变了,现在的你好似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妹了。”
“二师姐,不是我变了。”岳小紫摇摇头,“是我说了你不爱听的话,所以你觉得我没以前那麽体贴了。”
“我不相信,世上有人生下来就必然该死。”金乐娆依旧痛苦地弯着腰,她偏头盯向岳小紫,“在我心里,叶溪君她就该是举世无双的仙人,她的努力值得让万千美好都涌向她,她才该是那个被天命选中的人。”
“我记得以前二师姐可不是这样想着。”岳小紫才不信,她笑着否认,“大师姐不在的那三年,我曾扶着醉酒的二师姐回房间,听到你说醉话,你说你恨她,恨你不是那个天道之女,恨大师姐天赋至高,你总打不过她……”
“我说胡话的,我不恨她,也没想象中嫉妒她。”金乐娆也知道是自己出尔反尔了,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是我从她那里想要得太多,所以气不过。她是万人楷模,从一而终地用功修行,她到了今日,乃是衆望所归,不该被人嫉妒,我是她的师妹,更不该这样对她。”
“可是二师姐,是你说的,修行到了後期,拼得不再是努力,而是天分天赋。如非天赋卓绝者,努力至死都没什麽用啊。”岳小紫把她扶起来,劝道,“小紫认为——身为天命之人,哪怕不学无术,也该被天道眷顾,好运常伴。”
“你二师姐曾经满肚子歪理邪说,你能不能忘记。”金乐娆挥开她的手,心弦像是被人攥紧了,“曾经是我沾了不少恶念,犯下糊涂事,别说了,别提以前那些事儿了。”
“不,为什麽不能说,我非要说,明明很多话都是二师姐你教给我的,我已经信了这麽多年,凭什麽要我现在才去遗忘。”岳小紫退开半步,情绪激越道,“是你说‘凡俗之人,自私丶怀恶丶忌恨……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是你说‘人不一定非要逼着自己向善,坏一点也没什麽,至少可以在乱世保护自己’,也是你说,不用学仙宗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我们先要顾好自己才有力气去假惺惺地大爱天下人……二师姐那些年教我‘又争又抢’教我们如何保护自己,难道都忘了吗?你否定了曾经的自己,就是背叛自己!”
“岳小紫你听着,二师姐并不是什麽好师姐,我的话你别全然相信。”金乐娆听着心里很难受,她抓住岳小紫的手,试图唤醒对方心中的善良,“那些年大师姐不在,二师姐又没什麽本事保护你们,是我怕自己顾不好你们几个,所以教歪了你们,让你们懂得自我保护。也是因为二师姐没出息,为你们挣不到什麽机缘和珍宝,所以叮嘱你们历练时最好又争又抢……是二师姐不好,教着教着,让你们几个违背了仙宗弟子‘不争不抢’的良好德行。”
“所以二师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坏,可以做那个恶人,但不能让师弟师妹学你。”岳小紫苦涩地笑着落泪,“够了二师姐,凭什麽你要做那个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啊?明明你才是身负天下气运的天道之女,却要为别人负伤多年,在玉筱峰的那些年,你宁愿自己做恶人,也不想我们几个小辈受委屈。二师姐,你糊涂,你傻瓜,你执迷不悟,连自己都不心疼自己!”
“是你把二师姐想太好了。那些年,二师姐真的没怎麽管过你们,二师姐是很自私的,是你把二师姐看得太好了,所以觉得二师姐做什麽都是对的。”扪心自问,金乐娆觉得自己对小辈们并不好,她没有顺势领下情,而是硬要解释,“小紫,你一直没有分清孺慕与爱恋的区别,误把对二师姐的依赖当成了别的感情,不要错下去了,好不好。”
“二师姐,这天底下最不自爱的人就是你了,在你自己心里,你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好。”岳小紫拿袖子一抹眼泪,“我记得清清楚楚,两年前我和师兄生病了,二师姐来探望我们,是二师姐为我们煮了白玉羹汤,特别清淡好喝。我们几个病了三天,吃了很多药都看不好,是二师姐亲口答应,白玉羹汤是你的拿手好汤,只要我们难受想喝,你什麽时候都会给我们做的。”
“不是我拿手,是我会做的不多。”金乐娆一遍遍地和她解释,“这件事,明明二师姐以前就解释过一次了,什麽时候都给你们做,指的是那段时间你们病了,想吃什麽都能来麻烦我,等你们几个好转了,就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别来烦我。”
“不,二师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言行不一。”岳小紫不接受她的解释,“你口口声声嫌弃我们几个拖油瓶,但是我们出了事,是你第一个着急保护我们丶维护我们丶对我们好。我们病了,你嘴上说着我们是麻烦精,还是亲自下厨去做白玉羹汤给我们喝,一天好几次地往半峰跑,一边说是你无聊路过,一边试探我们发烫的额头。”
金乐娆听着听着险些被带歪,她纳闷又见鬼地一挑眉,诧异道:“在你们眼里,我真是这样拧巴的二师姐啊?”
“是。”岳小紫点点头,“你与大师姐,谁对我们真的好,我们其实都清楚,就像曾经外出历练,实际上小辈们都黏着谁,二师姐你难道不清楚吗?大师姐她是天弃之人,这不无道理,她冷心冷情,从来不知何为怜惜,也不懂得怜悯天下人,若让大师姐做了仙尊,怎麽能不召来那麽多天谴和灾祸呢?只有大师姐彻底身死道消,才能消除那源源不断的天祸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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