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对不起,应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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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和疼痛达到一个高峰後,便开始下滑,减弱。
一个小时40分钟後,江亦腺体中最後一丝属于应洵的标记被完全清除,医生和护士清查手术工具,最後缝合。
江亦的主治医生边检查江亦的状况,边道:“江亦,很厉害,我做过不下几百台手术了,很少会有omega像你这麽坚韧。”
江亦紧闭着红肿的眼睛,趴在手术台上一言不发。
主治医生继续嘱咐,“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要保证伤口不感染,基本不会留下什麽後遗症,但因为omega的腺体本来就脆弱,做过一次标记清除手术後就更加脆弱,一年内不能临时标记,三年内不能再永久标记,并且,再次永久标记後不能再做标记清除手术。”
“好了,我先出去了,等会护士会推你去观察室,观察半个小时,如果没什麽意外情况就可以回病房等着输液了。”
这次江亦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表示自己听见了。
半个小时後,江亦被推进病房。
看着被带上的房门,江亦坐起身,毫不犹豫地拔掉手上的针头,忍着不适换上自己的衣服,擡脚出了病房。
【宿主不要,你这是干什麽?你要去哪儿?你才刚做完手术,要输液的,不然伤口是会感染的!】
麻醉正在渐渐失效,撕裂的疼痛不断从他後脖颈传来,江亦没空搭理脑海中聒噪的机械音。
他走出医院大门拦了辆出租车,哑着声音报出一个墓地地址。
已到初春,但冷空气还没彻底与南城告别,顺着毛衣钻进江亦脖颈,麻药彻底失效了。
江亦从出租车上下来时,伤口疼得浑身都失了力。
他咬牙强撑着在衆多冰冷的墓碑前路过,终于在他快要撑不住时,跪在了他万分想念的人的墓碑前。
墓碑上带笑的照片可以看得出里面埋葬的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这张爷爷的照片是他选的。
每次看到爷爷的笑,就好像爷爷并没有离开他,好像爷爷永远在他面前,只要他喊一声爷爷,爷爷就会笑着回应他。
江亦跪在墓碑前,痛苦眷恋地盯着照片。
几分钟後,他挤出一抹苦笑,“爷爷,好久没来看你了,不是我不来,是我不敢来,怕你知道我做的混账事生气,不要我了。”
“但其实,爷爷你是不是知道我做的事了?毕竟这麽久了,您一次也不来梦里看我。”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而恨上一个无辜的人,还做了那种龌龊的事,成为了我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挽回还来不来得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他。”
“对不起,爷爷,没有你在,我好像什麽都做不对,爷爷我想你了,我不想一个人孤单活在这个世上了,你把我带走吧,你带我一起走吧……”
“对不起,我当时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好累……”
“活着好累……”
“对不起,应洵……”
冷冽的寒风愈演愈烈,新冒绿芽的枝条在风中疯狂摇曳丶颤栗,陵园中丶冰冷的墓碑前,泣不成声的哽咽,声声凄凄。
腺体处的剧烈疼痛随着脉搏的跳动一字一句述说着他到底犯了一个怎样的错。
是他毕生,在死前唯一对不起的一个人。
如果可以有来生,希望可以有来生,他再还吧。
江亦纤细的丶凝着血痂的手,颤抖着从已经染上脏污的白色羽绒服中掏出他在出医院时就准备的水果刀。
锋利的刀刃在轻飘飘的雨丝中亮得刺眼,划破皮肤切断大动脉也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