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碰头吧。”闵和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谢谢你没有按头我要和他冰释前嫌。”
不提做朋友这样的选项已经被陆尧砚否定了,可闵和竹还是感谢苏承望从过去到现在能尊重他的意愿,而不是强摁头,非要叫他和苏承望演出和平的假象。
苏承望有些不好意思地应到:“和竹,我知道你那时候应该希望我——”
“是,我希望你能因为我不喜欢他不理他。”闵和竹也坦率地挑明了当初那点小小的一己之私,“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的。”
那时候,他怎麽会生出这样的私心呢?明明他是很清楚的,苏承望这样讲究公平的人,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偏向谁的。
现在想来,就像是苏承望选择这麽做,才是站在他的阵营,才能让他对苏承望的喜欢得到“应有的回报”。
只是过去,他还没能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实质,也没能察觉自己的私心。
“抱歉。”苏承望却这麽说。
真奇怪,苏承望怎麽会说这样的话?
闵和竹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苏承望评价自己没有变,可苏承望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怪不得,苏承望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闵和竹後知後觉,苏承望的形象,在他们分别以後变得模糊。
这才足以令他在大脑中,不断在仅仅保留了轮廓的框架当中,填充自己所期望在某人身上找寻的标签。
“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吧。”闵和竹挤出一个笑来。倒也不是勉强自己,只是觉得兴致缺缺,装不出热情洋溢的腔调,不得不用笑来掩饰,“吃菜,吃菜。”
……
饶樨和苏承望带走了垃圾,闵和竹又把桌面擦了一遍,意识到自己就像是强迫症发作一样做着没意义的事,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往日除了床,他第二喜欢的地方就是这儿。可今天坐在沙发上,也不能叫他放松了。
他甚至开始後悔起来,应该在饶樨面前咬死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苏承望,这样一来,他也不至于在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正主戳穿自己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比自己设想得更加冷静。
就像是一件普通的事发生丶而後结束,他们彼此间没有争执,没有情绪的爆发,只是平淡地闲聊,然後就转换了主题。
而他的心中,也没有为苏承望的“冷淡”不甘或是愤怒。他似乎比得知这个事实的苏承望还要平静,如同这件事于他而言的确过去了。
看来成长给他带来的影响,是比从前更多的理性,以及更加麻木的情感。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关于这事的思绪又再度涌上来。他像是踩在云彩当中,晕晕乎乎的,需要消化的时间。
闵和竹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浴室。
花洒的水从高处淋下来的时候,他恍然顿悟,那一天帮助他的陆尧砚究竟为什麽沉默。
难道那一天,陆尧砚他——
他的无知被解除,犹如被揭去了覆面的纱,那些模糊的细节分毫毕现。
闵和竹的心跳猛然加速。
他把水调冷了些,希望洗刷全身的燥热。
可越是想要忘记,脑海中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他仰起头,把头发全部打湿,然後用洗发水在发丝间揉搓起来。然而就连这麽简单的动作,也令他回想起那天的陆尧砚。
对方带着力量的手指落在他的发间,却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陆尧砚这个家夥,真是阴魂不散……
闵和竹再次疑惑起来,为何陆尧砚能够坚持对他的喜欢那麽多年。
莫非他就没有改变吗?陆尧砚到底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对于自己的想象与执念的混合物?
就像他今天才意识到,从高中毕业的那一天後,苏承望已与他渐行渐远。而他对于对方的感情,已与对青春的追忆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