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答的维特,再一次问道。
而他身畔的黑发少年,依旧没有对这个暧昧又尖锐的问题作出正面回应。
他只是静默片刻,忽然用双手缠上白发少年修丽的脖颈,用一种仿佛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活活埋进对方怀里的姿势,被针线缝合般地紧密拥抱着,就像是拥抱着死亡本身。
“那就让我看看维特的本事吧。”
……
失重感。
眼中所见,是轻飘飘的冰晶与云雾,它们就恍如两面彼此相对的巨大镜面,在其中无数次的循环倒映着现实和虚幻的交错,折射纯白古老的神秘大地,和其上浓黑的恐怖魔境。
在太宰治说完那句话之後,就被维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还没等他抱怨,自己不喜欢这种像是对待女孩子一样的姿势时。
没有助跑,也没有任何征兆。
一秒钟忽然被拔高到几千米的极速提升感,直接堵住了太宰治所有准备要说出来的话。
这种可怕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如果不是那颗蓝宝石……魔术礼装排除了所有可能造成的负面效果的话,太宰治根本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安稳地窝在维特的怀里发呆,而是早就已经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黄泉之路。
那双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眸里,一刹那间掠过了刚才还想要去看一眼的丶镶嵌在叠峦山壁上端的暗色洞窟:那里面没有太强的光感,只是模糊着闪掠过某些裹缠起黏腻黑汁的森白色块,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某种极为不祥的景象。
还没等他细想那到底是什麽,耳边就传来维特丝毫没有被呼啸狂风遮掩过去的吟唱,
“来,太宰,请尽情地欣赏这片匍匐在你脚下的土地吧。”
山壁和高空之间的气流对冲,让维特身上橙红色的运动服猎猎作响。
白发的神祇金瞳辉煌,远眺着前方的目光轻蔑而傲慢。
仿佛即使衆生泯灭丶一切活物走向死亡,也不能让神明的尊严産生丝毫的动摇。而这份践踏般的暴戾恣睢,正无言地威慑着他目之所及的一切,尤其是那些潜藏在黑暗深处的宵小之徒。
如果说平日里,只能从他偶尔的只言片语里,提炼出「这家夥并非人类」的事实。
那麽现在,大概是这片不属于人类文明的地界太过蛮荒而危险,维特终于蜕去了那一层繁文缛节的僞装。
在所爱之人与死敌的共同注视下,他半是甜蜜恭维丶半是冷肃警告地开口,
“能得到你的注视,才是令这片远古坟场丶失落文明再次蓬荜生辉的荣耀——胆敢妨碍我的挚爱在此取乐的任何存在,我都要让祂亲自尝尝被死亡践踏灵魂的滋味。”
“……”
噫,好羞耻。
太宰治忍不住联想到之前被拉到斯提克斯河畔立誓的时候,维特也是这样,随口就能吟诗一样地念出一大长串遣词用句都极其生僻又用意直白的示爱,让人根本不知道该怎麽接话。
还是说,这种宛如文艺中二病晚期的奇妙发言,就是属于神明大人的特殊说话方式……?
那看来这家夥平时也被压抑了不少呢。
太宰治在这麽想的时候,却发觉维特的身体在几次高纵跃後骤然下降,以一种灵巧到不可思议的轻盈,卸去了大部分的降落时的冲击力,平稳地落在这座黑色巨峰的山巅处。
他们此刻身处一万米以上的极高海拔山巅,本该严重缺氧丶呼吸困难。
但事实上,维特本质上并不需要呼吸,而太宰治则因为魔术礼装的运行而状态良好,即使是这种高原地带,也和平时在横滨的海滨街道散步时没什麽区别。
唯一要说有什麽不满的话……?
“别乱动啊,太宰都快要掉下去了。”
维特试图固定住怀里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跑两圈的太宰治,其过程异常的艰辛。
因为他抱着对方的动作,就跟捧着一箱子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多用一份力道去禁锢对方,导致太宰治开始不停在他怀里来回地小幅度打滚,原本不怎麽整齐的黑色头发,现下更是蹭得乱糟糟的。
虽然这种平时难得一见的活泼样子是很可爱,但也让他任劳任怨的追求者心累得一批,
“但是维特已经抱了很久了,难道说是在借机偷偷占我便宜,好恶心哦?”
而且在言语方面,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丝毫不留情面,“记得把脑子里的废料清理干净,我对野外可没有任何兴趣。”
“才不会!”维特简直被打击到了。
他到底是看起来多麽饥不择食,才会在修格斯的身上吃恋人的豆腐?
纯粹是嫌弃脚下的“土地”太污秽不堪,根本不想让人踩上去好吗?!
“等到了下面我再把太宰放下来,这里不行啦,太危险了。”
“危险?这里?可我又不会自己从山上跳下去……!”太宰治扫了眼这片山顶平坦的地面,似乎是联想到了什麽,倏然间乖巧地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