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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琴酒 你的眼睛很美但（第2页）

脖子上那只手的力道并不大，但千雨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掐死了。

“是丶是催眠，我让他们看着我的眼睛，他们就全说了……”千雨的声音几不可闻。

“哦，那还好一点。”琴酒嘴角竟然还带了点笑，他凑得更近了，仿佛在好奇面前这双眼睛究竟有什麽魔力。

“灰色的丶闪烁的丶脆弱的……”琴酒突然不合时宜地赞美了一句，“你的眼睛很美。”

但如果它们带着魔力，能让人吐露出所有秘密，那就不是美，而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了。

“大哥！”千雨突然擡高了声音，真诚且急切地说：

“这双眼睛，还是很有用的！没有它，我怎麽替大哥开车呢？！没有它，我就成了废人了，就不能留在大哥身边了……大哥……我是忠心的，我的所有能力都由你支配，不会乱用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琴酒盯着千雨，眼神变化莫测。

不知过了多久，他沉声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这几年忠心做事的份上，你早就变成一具不会说话，也睁不开眼皮的尸体。”

“我明白的。”千雨直直地看着琴酒的眼睛，表忠心：“大哥，我这个人是属于你的，我绝不会丶永远也不会将枪口转向你。”

琴酒嗤笑，慢慢松手，“‘誓言’这种东西，一文不值。”

他越过千雨向外走去，“可惜，你的考核要从头再来了。”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是……”千雨怅然若失。

……

千雨过上了曾经渴望的假期生活，即使一觉睡到下午也没有电话会突然响起把他叫去工作，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即使不想承认，但千雨早已经习惯了待在琴酒身边的生活，那种日子虽然充满忙碌而血腥，却给了他一种不可言说的安全感，让千雨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是真切地活在这里的。

……或许自己天生就是贱，才会面对排斥和冷漠还巴巴地追上去。

像狗一样……

千雨自嘲地摇摇头，想起了前世的弟弟妹妹们。

东兴社的社员们可能看他不顺眼，但提起他身为大哥的担当，不管是谁都会给他竖起大拇指。

谁家哥哥十二三岁就出门拼命给弟弟妹妹挣奶粉钱啊？

谁家哥哥自己吃不起饭还要省吃俭用供弟弟妹妹上学啊？

这大哥当的，没得说！

外人认为这一家五个孩子肯定是兄友弟恭丶其乐融融，但其实不是的。

小孩们还小的时候，确实对千雨很是依赖，每次千雨出门四个小孩都哭得特别伤心。

但等他们长大一点，懂了许多事後……

也许是因为千雨身上总带着伤口和血腥味，也许是街坊四邻跟他们说了什麽，四个小孩看向他的目光里渐渐出现了排斥和恐惧。

千雨很能理解，毕竟他是普通人口中的古惑仔，是影响社会安定的因素之一。

但他还是会难过，不是因为弟弟妹妹的冷漠，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他当上堂主了，他住上豪宅了，他不用再“屈尊降贵”去砍人了……但那又怎样呢，他还是一无所有。

那四个孩子虽然和他有隔阂，但听到他死亡的消息，肯定也会难过地掉眼泪吧？

但伤心只是暂时的，他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他们终将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那麽，自己呢？自己的未来又在何处？

两世都在随波逐流的千雨，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

这种剖析很痛，就像是第一次有了双腿走在陆地上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千雨茫然地想，他好像并没有什麽未来，他拥有的只是一份早已写好的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