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凑近,就有一只圆滚滚的眼球从白龙的腹部缝隙中探出来,它还维持着浅绿眼眸的模样,视线上移,与邺烛对视一眼。
“阿、阿……阿邺!”它甚至颇为兴高采烈地蹦出伤口,鲜血淋漓地落到地上,一蹦一跳地向邺烛的方向靠近,发出的声音和语气与白龙极为相似,“阿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邺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步伐有些踉跄。
但眼珠被?他充满厌恶、憎恨的目光盯着,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自顾自地表达着对他的亲近:“别担心,阿邺,我的伤很快就会愈合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邺烛用妖力碾碎,原地只留下一抹血红。
可是噩梦没有消失。
在白龙敞开的腹部中,又冒出了更多的眼珠,它们一边贪婪地大口大口吞食着血肉,一边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
“睡吧,睡吧……做个好梦。”
“咕噜咕噜、咕噜……我爱你、我爱你。”好吃。
“姐姐,我爱你。”姐姐,好好吃。
这是眼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品尝到了“食物”的滋味,也是它第一次短暂消除了与生俱来的、每时每刻都在它意识深处叫嚣的饥饿。
但它的经?验还不丰富,还没学会像以后那样熟练地嚼碎、消化?肉。体之内的神魂。
所?以,它的第一次进食产生了一个失误——
白龙的神魂被?它吞下,它却?无力将之完全粉碎或者t?消化?,于是一片片携带着白龙部分?记忆、情感和微弱自我意识的碎片扎根在它的意识中,从此?与它共存。
或许连眼球自己都分?不清,究竟算是白龙还未彻底死亡,还是它受白龙记忆的影响,误以为自己就是她。
吞噬白龙之后,眼球分?裂出千千万万个分?。身,其中有不少眼球受白龙影响太深,对邺烛表现出近乎没有底线的包容和好感。
这份友善和深入骨髓的贪婪食欲纠缠在一起,混合成一片浑浊的泥沼,令邺烛感到作呕。
那一天,为了给?死去的双生子?复仇,他毫不犹豫地与眼球交手,毁掉一大批新生的眼球,但仍然有很多眼珠趁他无暇顾及,偷偷逃跑了。
眼球一面是野兽那样野蛮、贪婪、冷血的本性,一面是智多近妖的狡猾,它似乎生来就会为了生存和狩猎演戏、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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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邺烛手下逃脱后,它没有选择隐藏起来休养生息,而?是趁着白龙陨落的消息还没传到外界,连夜找到了与白龙两?败俱伤的凤凰,在凤凰不备时吃掉它。
一夜之间吞噬了两?位妖中始祖,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眼球的贪欲了。
直到最?后,唯一活着逃出妖界、下落不明的就是邺烛。
原本,他也要被?眼球成功捕食的,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球攻击的动?作猛然停住。
“逃……”
“阿邺,快逃,”眼球忽然语气诡异地对他说,“逃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被?我找到。”
……
邺烛从记忆中睁开双眼,“伏光之时”已?经?过去,光明再度照彻整个妖界。
他下意识垂眼,望向海面,这时白龙的遗骸已?经?再度沉入海面下,只露出零星的骸骨经?受海浪冲刷,像是一块块岩岛。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莫枕眠握紧他的手,无声地给?予他力量。
邺烛从记忆中的悲痛里缓过神来,回答:“去一重天……”
“在‘它’成为‘天道’的那一天,它就顺着通天古树往上,抵达了顶端,”邺烛语气笃定,“一重天上,一定存在着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