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鬼婴感应的“脐带”另一头,连接着蛰霜。
之所以她与鬼婴的距离忽远忽近,是因为她正在使用“阴影行走”,躲藏在重重影子里飞速穿梭。
在交叠屋檐投下的影子里游过,蛰霜灵活得像是一尾入水的游鱼,最?终,她来到“观水尊者”的院落内。
蛰霜一进门,就看到莫枕眠操纵着观水尊者的尸体,悠悠然坐在一面干净的铜镜前,仿佛正在梳妆打?扮。
出于习惯,莫枕眠的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腰身慵懒地斜靠着梳妆台,两根手指捻着一支细竹管毫笔。
笔尖沾了一点殷红的胭脂,挥舞在观水尊者微微苍白的脸庞前,比划着。
观水尊者那副透着死相的脸庞倒映在铜镜中,双眼牢牢黏在镜子上,时而偏过脸来,仔细端详面容。
这?样的姿态,若是放在莫枕眠那幅皮囊上,便是俏皮可爱,但偏偏被。操纵着做出如此情态的,是外貌近中年、还因死去多日而面色泛白发?青的观水尊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让蛰霜看着,只?觉得异常诡异,凸显出身体与内在不符的错位感。
“您这?是,”蛰霜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这?是在干什么?”
“明天我就要抛下这?具尸体,让所有人知?道?,观水尊者莫名在梵音宫中死于非命啦,”莫枕眠用着观水低沉的男声,语调却轻快得很,“想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场景一定要足够震撼人心——”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观水尊者本身的死相足够诡异,但冲击性还略显欠缺。”
莫枕眠不满地皱皱眉,说道?,“所以我正在给他,设计一个别出心裁的死相呢。”
“让我想想,该画些什么呢……”
面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莫枕眠自顾自地鼓弄了一会儿,仿佛才?刚刚想起蛰霜这?个人:“你已经成功混入梵音宫了,应当在做你应该做的事才?对,来找我做什么?”
垂着头沉默片刻,蛰霜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苦笑:“在您眼中,我应该做的事,是指什么呢?”
“探察、蛰伏、赎罪……具体的,要问你自己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莫枕眠的视线,仍然逗留在镜中人影上打?转,漫不经心地说:“犯下错误很简单,但是弥补错误,却很难很难。有时纵然尽心竭力?,上天入海,也始终求不得解脱。”
她的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字落在寂静的室内,似乎随风卷起了无数尘封的往事。
蛰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良久,她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朴白借给我的面具,请您帮我交还到她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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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活着回去了?”莫枕眠终于肯转过头,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t?。
摇了摇头,蛰霜平静道?:“身死尚可复生,心死神仙难救——这?是朴白第一面见我时,便算到的批命。如今我心魔丛生,道?心摇摇欲坠,当真应了当初这?句话。”
“魔界或鬼市,皆与此处相隔千里,哪怕我想回,也难以撑到她面前,还不如凭这?条命,给其他人找找不痛快。”
“凭什么第七都众人身首异处,他们却还能安然无事,甚至妄想着……”说到这?里,蛰霜冷笑一声,眼底漫上无尽的讽刺,“成佛?”
莫枕眠挑起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哎呀,你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一个人使劲儿瞎想,不走进死胡同就怪了。”
“你兀自揣测这?么多,有没有想过亲眼见见第七都之人的亡灵呢?”大?概是终于打?定了主?意,莫枕眠终于对着观水尊者苍白的面容,轻轻落下第一笔。
胭脂红粉蜿蜒而过,细毫所过之处,惊出一道?赤若滴血的痕迹,像是一道?破开肌肤的狰狞血痕。
就如同莫枕眠的话语一般,在蛰霜心中惊起骇然震动。
蛰霜不自觉地向前疾行几步,神色有几分惊愕,她迫切地追问:“您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莫枕眠对她眨了眨眼,仿佛很满意蛰霜失去镇定的表现,“第七都仅存的幸存者,和?大?多数死者化?为的冤魂,都在这?梵音宫山上。”
……
次日,日出东方?,晨光熹微。曜日转腾间?吐出第一缕金光,悠悠穿过笼罩山林的薄雾。
易玦刚刚推开门,吸了一口清晨最?清新的空气,就听一声饱含惊惧的尖叫划破天际,久久回荡在山上,引起一道?道?回响。
显得格外凄厉。
很快,紧闭的门窗陆陆续续被推开,九宗群英们此刻的表现,也与凡间?打?听街头巷尾八卦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许多修士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向外张望,更有甚者,已经心急得疾步出门,留下一串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那喊叫声……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有人立即循声判断。
众人之中,唯有易玦心里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是她分魂莫枕眠折腾一晚上,亲自搞出来的效果。
但表面上,易玦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迷茫而诧异地望向远处。
脑袋灵光的修士,已经想到利用各种术法宝器了:“唉,天凌子道?友,你那乾坤镜不是可以显现千里之内的景物吗?借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