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内心闪过多少危险的想?法,星浔的外表还是温和宽厚的,气质沉静而典雅,风光霁月的模样似乎能够满足所有?人对?“谪仙”的期待和想?象。
“说起来,师尊~”少女快步上前,熟门熟路地挽住星浔的胳膊,撒娇一般轻轻摇晃,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她语气中透着嗔怪,“您是不是都忘记还有?三?个徒弟在这里了?徒儿一日日对?着清冷的侍剑峰峰顶,其中的寂寞又有?几?人知道……”
星浔脑海中隐隐浮现出?原主零星的记忆,垂眸看她一眼,微微笑道:“我?不在,你难道不是很高兴,没人会把你从酒肆里拉回来练剑吗?”
“呃,怎么会呢,”少女心虚地语塞一瞬,声音低下去,“徒儿当然是对?师尊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星浔望着她,但?笑不语。
似乎从目光中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少女顿了顿,眸光一闪,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姐姐几?天前就放下宗主事务,前往归山峰侍奉老祖,我?们?快些前往吧。”
从原主渐渐清晰的记忆中,星浔得知眼前的少女名为姜柏云,出?身于名声远扬的修仙世家明烛城姜氏,其母便是这一任姜氏族长?。
她口中的“姐姐”,是与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姜柏舟,姐妹两人先后被原主收为亲传弟子,成为一段佳话,在修仙界素有?“姜氏双璧”的美誉。
如今,原主门下大?师姐姜柏舟担任邀月宫宗主一职,而师妹姜柏云则任刑罚司大?长?老,在原主离开后还暂代理侍剑峰峰主的事务。
“前些天,观水尊者拜访老祖时,特地为她算了一卦,说是……”想?到伤心事,姜柏云面上笑容淡去,低低道,“老祖她,大?概就这个月了。”
星浔跟在她身后,两人没有?走连接各个岛屿的廊桥,而是直接行在云雾之上,如履平地。
沉吟片刻,星浔开口说:“师尊她,恐怕不愿看到众人为她的离去而如此哀恸。”
“她一向是怡悦疏朗的,死亡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另一场全新的旅途,和她曾经游历山川河流并无区别。”仰头遥瞻天际的明月,星浔淡淡道。
“徒儿明白了,只是仍然难免感伤。”
姜柏云面色惆怅,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酒壶,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瞥了星浔一眼,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说:“我?们?自小是听着老祖的传说长?大?的,便觉得她永远会如此强大?,一复一日守护着宗门与人间……”
“没有?人会永远不老,”星浔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摸向酒壶的手,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但?你却可以永远嗜好饮酒。”
“如今你也当了宗门长?老,为师便也不再没收你的酒壶了,你自己留些心,凡事都需克制,”星浔摇摇头,叹气道,“还是孩子心性,没有?半点?前辈的姿态。”
“徒儿就要保持着这少年模样,一直做师尊膝下的孩子,哄师尊欢喜,”姜柏云讪笑,趁机撒娇道,“所以那个,师尊,t?您看那些以前收走的酒壶能不能……”
星浔瞬间联想?到,她翻原主储物空间时找到的堆积成山的旧酒壶。
当时她还纳罕过一阵子,现在可算是知道酒壶的来历了。
“不给。”星浔淡然拒绝。
姜柏云作唉声叹气状,拉长?了尾音:“哎,师尊——您留着那些酒壶明明也没什么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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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把它们?放回用得着的人手里。
“有?用,”星浔态度坦然,语气温柔依旧,“为师喜欢看你挠心挠肺不可得的模样。”
姜柏云一时间无语凝噎:“……”
算了算了,反正她早已?习惯,师尊总会以如同?圣人在世一般的姿态,说出?一些有?点?古怪、甚至细思极恐的话语了。
连老祖都对?师尊这点?没有?办法,尽量把主持要事时需要师尊开口发挥的环节缩减到最?少,让她能不动口就保持沉默,只需微笑便可……
而她只是个小酒鬼,有?幸在修仙一道上蒙气运眷顾,走得比多数人远一些,就不要妄想?改变师尊了。
姜柏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谈笑间,两人很快来到归山峰前。
在这秘境数座浮空岛中,归山峰是独特的一座。
它灵气充足,风景宜人,却不用于弟子修炼、修士修行,只承担一个作用——给那些寿元将尽的修士们?一个静谧的归宿,尽量闲适地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由于修士与普通人的寿命长?短相差巨大?,不少邀月宫弟子走到最?后,蓦然回首,会发现家乡已?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故人皆已?不在。
所以很多人最?后会选择来到这里,在为他们?遮风避雨的宗门内,静静等待大?限来临。
一踏上岛屿,星浔便感受到一股清微淡远的气氛,平静得超脱世俗,却哀而不伤,反倒别有?一番恬淡。
洁白无瑕的花如同?是冰雪雕刻而成的,漫山遍野开着,随着她们?的走动,在衣摆周围轻拂,时而有?散发微光的月白色灵蝶灵巧掠过,风景如画。
她们?穿过开着花的原野,踏过青山上重重石阶,来到一座小院前。
院子不大?,却十分精巧。
屋子和篱笆皆为木制。院前木门上藤条垂落,院内栽着兰花翠竹等,模样雅致。
朝气蓬勃的草木丛深处,是一张藤椅,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坐在椅子上,正后仰倚着椅背,闭目小憩。
似是有?所感应,一身朴素白衣的迦楼老祖缓缓睁眼,抬头看向院门口,如练的银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发丝间恍若映着华光。
“你回来了。”谢抒薇展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