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僵持,易玦们面面相觑,露出难色。
“……他是唯一一个一直在碎片外的,应该让他出去?吧?”沉默良久,高中生易玦打破了死寂,指着边迟月犹豫道?。
“可是,这里还有很多长?相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万一这只是一个幌子呢?”有易玦反驳道?,“我建议让保持本体外貌的易玦出去?,那才是我们真正认同的‘本我’。”
“要我说,不如让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孩子出去?,”穿着职业装的易玦抱起了刚才哭泣的小?易玦,耐心地哄着她,语气温柔,“她才是我们旅程的起点,代表了无穷希望和?可能,没有她,我们全部会消失。”
易玦们争执起来,但奇妙的是,她们居然没有一个是在为自?己争取机会,而且想方?设法地推荐其他易玦。
边迟月叹息,感到欣慰又无奈。
他最了解自?己,她们做不出踩着别人的沉陷向上攀登的事?,即便到了这种只能留下一个的境地,也学不会自?私一点,利己一点。
问己心……
他想,回到原本的世界走了一遭,又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了自?己,他如今大概算得上是问清己心了。
“别争了,我们都?不需要出去?,”边迟月释然一笑,缓缓按住腰间的佩刀,“不需要谁的牺牲来换取生机——这便是我的心。”
易玦们安静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你的脑筋终于转过?来啦?”第一个出来的莫枕眠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还以为轮到我大展身手了……”
瞥了她一眼,边迟月拔出佩刀,淡然道?:“只要让墙壁崩塌,那就?无所谓门内门外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易玦们眨了眨眼:“我们相信你——我们不需要任何?一个牺牲。”
刹那间,手边有刀剑的“易玦”全都?寒锋出鞘,刀光与剑光相映;高中生易玦左手拎着椅子,右手攥着一把圆规;职业装易玦两手提着脱下来的高跟鞋,尖尖的鞋尖朝外……
甚至还有一个喝得半醺的易玦,她倒提着一瓶冰啤酒,消融的水珠顺着她的手向下滴答。
没有一个易玦企图趁乱溜进光门,逃出生天。
无需号令,她们于冥冥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共振,心绪相连,战意沸腾,所有能称得上武器的事?物?在同一时刻向着容纳她们的“山河卷”进攻。
边迟月同样十?成十?的功力,挥出这一刀。
瞬间,光门颤动,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一般,光线摇曳、忽明忽暗。
整个画中世界,仿佛被巨大的利刃由上而下劈砍成两半,一道?缝隙贯穿而过?,光芒争先恐后地从缝隙中鱼贯而入。
缝隙越来越大,边迟月身边的碎片逐渐模糊,溶解在光里,最后与边迟月融合,就?像春日消融的积雪最终消融,化为细流汇入河海。
深渊之上,被层层画卷包裹的黑龙倏然睁开?双目,每一片鳞片中都?燃起不灭的异火。
……
暗道?中,遍地都?是尸体。
有的是被杀死的,有的则死于承受不住烛龙之血,死状异常凄惨且难看,凝固着痛苦神色的脸上或是长?出鬃毛,或是遍布鳞片……
蛰霜垂头看看他们,语气古怪,既像是嘲讽,又像是惋惜:“你们为他出生入死,如今不过?落得一个无人收尸的下场罢了。”
这一路上,她为了不踩到尸体和?一些断裂的肢体,用一柄不常用的细剑轻轻挑开?尸首,身形灵活地在空隙中寻找落脚点,衣袂蹁跹如蝶,没有沾上丝毫血渍。
就?在她要挑开?又一具尸体时,那“尸体”居然动了,用一只异变得如同兽爪的手握住了细剑剑身。
蛰霜微微一怔,低下头望向那人。
这剑身虽细,看似脆弱不堪折,但实则锋利得很,吹可断发。
血顺着剑身向下流淌,但它好像感觉不到痛觉,双眼直直地盯着蛰霜,张着嘴,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不痛,未必是感觉不到痛,也可能是已经被更大的痛楚遮盖、麻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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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我救你吗?”蛰霜轻声问。
它没有回答,手依旧纹丝不动地握着剑身,任由手上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蛰霜有些明白了:“想要我杀了你,给你一个痛快?”
“……”
它还是无法说话,但这次放开?了手,缓缓闭上那双非人般的眼睛。
纤细的剑身一晃,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掠过?,眨眼间便贯穿了它的要害,结束了它的痛苦和?挣扎。
裙角被喷涌的鲜血浸润,蛰霜沉默了一会儿,t?明明眼中有不忍,嘴上却还是无情无义:“许多年未用剑,今日忽然以剑杀一人,技巧生疏了。”
拔出剑,她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