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边星洲”,他曾经随口对主角团说的假名。这让他很难不怀疑原主曾多次借用了故人的名字,导致他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也能张口就来。
边迟月若无其事地继续饮酒:“无事。”
“这么多年不见,你对我生疏了许多啊……”边星洲叹气道,“边迟月啊边迟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迟吗?”
难道他能看出,多年相处的好友其实换了个芯子?
边迟月心中一紧,面上还从容自若:“此话怎讲?”
说着,他一手悄无声息地探到桌下,五指逐渐握紧腰间的佩刀。不知为何,只要一设想将刀挥向对面之人的场景,他就感到心中一悸。
他的手……好像颤抖了几下?这放在边迟月身上简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事,让他不禁怔愣一瞬。
“你无须再瞒我了。”边星洲继续给自己灌酒,过了没多久就将那几月修为交换的酒一饮而尽,仿佛但求一醉。他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我知道……你终于也没撑住,‘涅槃’了吧?”
涅槃……?
握住刀柄的手松了松,边迟月回想片刻,想起了原著《指尖山河》中的确提过这个设定。
高等魔族、妖族等天生就有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寿命,但肉。体上的不老,抵挡不住岁月对心灵的侵蚀。那些内心深处疲倦不堪、甚至生出死志的长生种,往往会选择洗去现有的记忆与人格,让神魂回归诞生最初的纯净,从一张白纸重新开始。
可在易玦对此抱有疑问:抹消了记忆与人格,又与自。杀何异呢?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躯体,其中的灵魂还算是原来的那个吗?
边星洲见他沉默,认为他这是默认了。他嘴角抽搐几下,像是要哭,但最后还是拼尽全力勾起了一个微笑:“既然累了,那就安心睡吧……永别,阿迟。”
他分得很清楚。从此,这世上只剩下边迟月了,是身为烛龙之骨的边迟月,是贵为魔界主宰的魔君,唯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迟。
和他一起度过千百年的阿迟啊,已经无声地消亡了,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吗?边迟月茫然若失。
他从未有过此刻这么强烈的欲望,想要揭开无尽迷雾,想要解开无数谜题。
他穿越而来的契机究竟是什么?还能回去吗?如果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
他的所谓“傀儡”都有具体的身份和生活过的痕迹,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如果这些“傀儡”曾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那么这些原主的神魂又去哪里了,还能回来吗?
尽管这些身份的确给易玦带来了数不清的便利和机遇,让她有更多途径可以变强,但她不想永远做一个盗取他人身份而活的演员。如果她哪天可以心安理得地霸占“偷”来的一切,她就失去本心了。
脑中思绪万千,边迟月表面上却平静自若,冷静地阖了阖眼。
至少现在,让他对原主边迟月的故友好点吧。
“我们继续喝酒吧,这次轮到我用修为交易了。”边迟月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烛光柔和了他俊美的眉眼,显得分外温柔。
恍然间,边星洲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阿迟在对他笑。
——“我们继续喝酒吧。”阿迟轻声说。
……
大能喝嗨了的结果,是一喝就度过了整整两天两夜。
最后边星洲终于喝足,化为原形就睡着了。
边迟月由于一直在用修为加快酒精消散,相当于一直在喝水,倒还保持着清醒。他无奈地望着呼呼大睡的巨大白鹤,抑制住了趁机撸几把对方羽毛的冲动,叹了口气。
他真的梦回穿越前,公司年会上陪领导喝酒的噩梦……不对,年会好歹只举办一夜,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但这次陪非人类喝酒是真的停也停不下来啊!
休息了半晌,他静悄悄地离开了边星洲的竹屋,打算再去看看他未来要炼化的半截龙骨。
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边迟月这次靠近龙骨后,受到的来自烛龙残魂的影响大大减少了,这让他能保持更加稳定的心绪。
边迟月斜斜地倚靠在一根肋骨上,仿佛感受到了与他心跳共振的“呼吸”。
就好像,这条烛龙死了千万年,却仍呼吸通畅,以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活着。
之前听边星洲提到尽快炼化龙骨一事,他还觉得听上去就很不容易,但现在上手起来,又发觉这似乎很简单。
边迟月本身就是烛龙的一半龙骨,他炼化龙骨,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寻找自身缺失的另一部分,无须强行融合,另一半龙骨就几乎雀跃着与他产生了共鸣。
他闭上眼,开始冥想,让魔气在体内不断周转轮回,周身爆发出一片赤红火海。异火覆上森森白骨,将烛龙之骨一点点地吞噬。
与此同时,几乎是整个魔界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所有远古魔族的后裔都因那祖辈世世代代供奉烛龙的血脉联系,聆听到了一阵龙吟声。
一个幼童*若有所感,望向深渊裂缝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充满童真的笑容。
“我感知到你了……你也是烛龙吗?”他歪了歪头,黑白分明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但这抹茫然很快就被战意所取代,“我想吃了你,或者你吃了我。”
“这样……我们就是完整的烛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