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萨姆家位于城东,一处尽显老旧丶到处都是斑驳的区域。
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是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屋,像砖墙砌起的巨大牢笼。
屋顶上覆盖着青苔和杂草,偶尔可见烟囱中冒出的炊烟,是历史在这时期留下的特殊注脚。
岑寂语擡眼向窄巷中望去,一览无馀的破败灰色。
但小贩们推着手推车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周边商铺传来的讨价还价声,又给这抹无力的灰色增添了些许活力和色彩。
“下车了。”
岑寂语探究的眼为这片区域停留了太久,萨麦尔的双腿早已落地,伸出一只手,举了许久。
“抱歉。”
他回过神,自然地将手放在那白手套上,借力下了马车。
“走吧。”
“等等。”
岑寂语犯难地盯着石板路上随处可见的马粪,站在原地不肯移动。
“我不知道你还有洁癖。”
萨麦尔这话说出来有番调侃的意味。
“这和洁癖无关吧。。。。。。”
福利院的条件虽说没有特别好,却也干净整洁,岑寂语没有那娇生惯养的性子,但站在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审视眼前的一切,就是很难以接受。
以前透过书中的文字光靠想象就能让他感到一阵恶寒,现在身临其境简直颠覆认知。
“需要我抱着你麽?”
“不了。”岑寂语叹气中摆手,“我跟着你走,你慢些。”
说罢,他就擡起右手,扯住了萨麦尔衣摆的一角。
两人像相互依赖的共生生物,都能从对方身上获得利益,岑寂语只想尽可能舒适地走过这一段路,而萨麦尔企图在这一行为中尝到被岑寂语依赖的甜头丶并找寻到他的真心。
缓慢地移动,岑寂语全程低着头,观察脚下的路。
萨麦尔一个急刹车,他又猝不及防地撞了头。
闷哼一声,还来不及抱怨,岑寂语就被热腾腾的面包香气勾得丢了魂。
愣神间擡了个头,他对上那黑发下隐秘的紫色眼瞳。
“你不是饿了吗?稍等,老板说还要烤一会儿。”
“谢。。。。。。谢谢。”
岑寂语摸着鼻子瞥过头,一手还扯着萨麦尔的衣摆,一手紧张地荡着,不自然地左顾右盼。
一会儿看看隔壁木桌上摆放的小玩意,一会儿又瞧瞧流动商贩托着的金属小刀。
“先生,买一个吗?”
背後窜出一道清冽的声音,吓得岑寂语一激灵,连忙回头摇手,“不了,谢谢。”
可眼前皮肤黝黑的男孩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鹰隼似的眼直勾勾盯着他。
岑寂语被盯得发麻,扯了扯衣服,萨麦尔回头。
“怎麽了,少爷?”
“买一把小刀吧。”
萨麦尔扫了一眼面前的人,从口袋中掏出钱币的同时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就这个吧。”他将钱丢入木板上挂着的一个麻袋中,就近拿了把散发着冷冷银光的匕首。
“谢谢两位先生。”
岑寂语没理身边发生的事儿,他早就被街对面一家泛着暖黄灯光的店铺吸引了——透明的玻璃橱柜里摆着红丝绒布的小型展台,上面竖立着一根根精美的羽毛笔。
即使身在远处,但灯光打在那羽毛金丝上,释放着彩光,仍旧很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