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扬盯着前方,下颌线绷紧,细细密密的疼痛由内而外蔓延全身。
“我爱她。”他说。
简单又深情的三个字。
方书哲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有些褪色,略显陈旧的手绳。
“因为这六年她没有一天是轻松丶快乐的。”
李谦扬呼吸一滞,唇角抿紧。
方书哲沉默数秒,她的六年,他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
“你们刚分手那段时间她的生活非常拮据,没有支援,父母逼迫。能让她这样坚韧的人一夜间长出一缕白头发,你想想,那是什麽样的压力。”
“拮据?她爸妈呢?她爸妈逼迫她什麽?”李谦扬知道温楠爸妈给的生活费不高,但她对物质没什麽欲望,不至于生活拮据。
“她爸妈逼她去嘉禾市工作,用生活费要挟她。她不去,她爸妈就真没再给过一分钱。”
“为什麽一定要她去嘉禾市?”李谦扬不理解有什麽非去不可的理由,为此不惜断掉她的生活费。
“嘴上说为了照顾她,实际是想完全掌控她的人和钱。她爸妈想在她身上复制她姐走过的路,先把她留在身边,再哄她上缴工资,最後以替她存钱的名义占有她的钱。”
不仅李谦扬觉得像听了一场天方夜谭,方书哲第一次听她说起的时候也是惊到说不出话。
“她一个人熬过了苦日子,她爸妈就开始找理由朝她要钱要东西。她父母是无底洞,填不满,当她不想再填的时候,她父母就逼她结婚,她越反抗,她父母就越是想方设法把她抓在手里,道德绑架丶辱骂丶冷战丶全家人联合起来骗她的钱,她长期遭受这些能好吗?”
李谦扬脊背生出一股凉意,病因竟然是她的亲生父母!
邱秋说她爸妈吸她血。这哪是吸血?这是把她往死里逼。
李谦扬很少听她提自己的家庭。他是从细枝末节中猜测她父母对她不好。她生病住院,她父母没出现;高考前的最後一次家长会,她父母没出席;高考完没几天就把她介绍到同乡的仓库打杂。
工作结束那天她兴高采烈跟他说:“我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诶,可以换新手机了。剩下的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什麽?我买了带回去给你。”
她在电话里计划给他买零食,给他家人,她爷爷奶奶以及邱秋爸妈带嘉禾市特産。
第二天,听到她在电话里沮丧:“辛苦了四十五天,同乡把工资给我妈了,她不肯还我,说我肯定会大手大脚花光,我连钱都没有摸到。”
後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她妈妈拿出一半钱给她换了手机。
她打暑假工换来的手机被偷,她父母却没想过给她买一部新手机,他们给的生活费勉强够她一个月夥食费,根本不可能有馀钱。
当时李谦扬不理解她父母的行为。
他爸爸在他刚上初中时辞掉体制内的工作,搬到市里重新开始,工作忙碌,但从未缺席过他的成长,与他保持密切联系,在他成长的路上的每个关键时刻都会抽出时间陪伴。家里条件比较艰难的几年,他妈妈依然坚持每个暑假带他去旅游,之後再送他去南浦市姑姑家住一段时间,由姑姑带他和表弟出国旅游。
他的爷爷奶奶也时常惦记不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尤其惦念不常回家的姑姑,每天关注南浦市天气预报和社会新闻,打电话提醒姑姑添衣保暖,注意安全。
在他看来,一个在异地求学的女儿丢了手机,父母应该第一时间给女儿买新手机,提醒她补卡,而不是无所谓的态度。但他们好像完全不担心联系不上女儿,整整两个月没联系过她。
他一直以为她父母对她只是漠不关心。
原来,漠不关心已经是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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