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林星,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旧的,身子骨比几年前见到的时候更加单薄,夏日穿得少,一件薄透衬衫下,几乎是空荡荡的——徐护士长刚才站在林星身旁,从侧面看去,她瘦得快成只剩一层的纸片人了,风一吹,衬衫鼓鼓荡荡的。
明明记忆里的林星,脸蛋还是肉嘟嘟的,身材也没这麽消瘦啊……
都过去这麽多年了……这一对怎麽还过得这麽苦?
甚至都没有在一起。
看样子,应该是女孩不愿意。
可是她那麽爱他。
他们不该走到这一步。
徐护士长在一边看着看着,眼眶忽然就红了,追出几步,喊道:
“她为了你拦了院长的车!也是在这样的雨天,跪在泥里,求他换主刀医生!”
林星的手指攥紧,骤然被撕开疮疤,当年的耻辱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减淡半分。
她捂住祁洛的耳朵,不愿他听见。
冰凉的手指用力到他开始微微发疼。
可他已经听到。
隔世经年,骤然知道这一切,对于祁洛来说,不亚于再一次残忍提醒,他失去的究竟是怎样一份珍贵的感情。
他脚步微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开口:
“你太用力了。我疼。”
林星这才脱力地松开手,沉默将额头抵在他後背。
半晌,才哑声道:
“对不起。”
“嗯?为什麽要道歉?”
“……弄疼你了。”
祁洛哑然失笑。
她自己都难过成了这样。
居然还有心思跟他道歉,说弄疼他了。
但笑到一半,又有些难过。
她看上去这样好哄,可为什麽就是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呢?
祁洛想起刚才徐护士长说的事情,心脏又一阵一阵揪疼,疼到连胃也开始绞痛。
他垂下眼,面色如常地背着女孩,稳步向前走着,平淡道:
“如果你想起来觉得难受,那回家之後,我也在门口跪着,可以吗?”
林星呼吸一窒:
“你在说什麽胡话?”
“嗯……不算胡话。我说过,你吃过的苦,我要都吃一遍的。你当初跪了多久?”
林星快要被他的荒唐折磨得没了脾气,有气无力道:
“你真以为,日理万机的院长会是什麽大善人,我跪一跪,他就愿意答应我的请求?那麽多患者,岂不是每个都要来跪了?”
祁洛脚步微不可察地凝滞一瞬,接着恢复如常,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紧绷的颤:
“还有什麽?你给了他多少钱?”
林星又不说话了。
每次她不想继续话题,就会开始沉默。
她不是会用尖锐语言去刺伤别人的人,即使再难过,再生气,也不会。
长这麽大,她遇到的几乎都是好人。
即使不那麽好的人,对着她,也是愿意不自觉地变好一些的。
或早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