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唤了她一声,软着嗓子,白净娇软的小脸上透着几分天真。
看着好似很好骗的模样。
但顾沉之知晓,她才是那个骗子。
并且骗得蛮不讲理。
“世子。”男子见他答应前去,胆子再度大了起来,忍不住催着,“太子的人还在府外候着。”
“夫君快些去吧。”云枝闻言也跟着出声催促。
顾沉之的目光落在云枝身上,冷冷沉沉的,像野兽,在占据着自己的珍宝。
屋内的声息像是戛然而止,一时,云枝只能闻到他身上冷寂的香味。
“好。”半晌,顾沉之终是应了声。
他的手掌挨在了她的脸边,像往常般揉了揉,“那为夫我去一会儿便来,要是一会儿累了,记得先睡会。”
围在身侧的冷香倏然散去。
柔和的春光却大片大片地从外面倾泻进来。
云枝裹着轻柔的被衾重新倒在了迎枕上。
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于声响,紧接着便是门扇开合後的吱呀声。
种种都在提醒她,顾沉之已经走远了。
“姑娘。”她不在,原先还装得乖巧的人一下就紧挨着她坐在了床榻边,“今早我被世子的人带走时,可吓死我了。”
听着许笙的撒娇,云枝脸上也随之带出了几分笑。
她拉住许笙的手,示意她再往自己面前一些。
“姑娘,你怎麽了?”许笙敏锐地觉察出今儿云枝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当即也缓了语气。
“笙笙,这些日子我常在想一件事。”
“嗯?”
“我常在想,我将你从江南带回上京,是不是做错了。”云枝瞧不见她在哪,只能仅凭着感觉将脸面朝着她,“你若在江南,本不必过得如此辛苦。”
“姑娘说得这是什麽话!”许笙差点没哭出声,最後还是明月见着,捂了她的嘴一下,这才制止了她的声音。
许笙泪眼朦胧地看了明月一眼,用衣袖胡乱将眼角溢出的泪擦掉後,才重新出声,“当初,姑娘将奴婢从那群人牙子手里救下来时,奴婢这一生都是姑娘的。”
“除非姑娘不要我,否则奴婢一定会缠姑娘一辈子的。”
“傻子。”
云枝轻叹一声。
她伸手往前,许笙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赶忙也将自己的脸伸过去,好让云枝摸着。
“笙笙,王府或许不适合你,你可有想过回侯府?”
“不要。”
话音落地,许笙的声音便立即接上,甚至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迫切,“奴婢哪也不想去,奴婢就想跟着姑娘。”
“可是没有谁能跟着谁一辈子的。”云枝摸着她的脸,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我知晓你想反驳我,但笙笙,我或许活不了多久了。”
“姑娘。”这下不止许笙,就连明月也出了声,“此话不可乱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是福缘深厚之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吗?
云枝可不觉着。
“明月你同碧玉也来。”
明月转身同碧玉互看了眼,这才默契地起身上前。
“此话,我也就同你三人说,笙笙是我从江南带来的,而你俩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更是情分匪浅。”说着,云枝似有些累的,缓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我若走了,我也不忍见你们三人在王府,是以我早前便求了父亲,替你们置办了些许家业,还在城西给你们买了宅子,不过不太大,但遮风挡雨总是够的,除此之外,我还给你们留了些嫁妆,你们日後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想成婚了,便回去请我母亲做主,给你们查查你们日後的夫君为人如何,若是不想嫁,我留下的家业,也足够你们安稳此生。”
“只是这世间男子多薄幸,你们就算成婚,也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你三人的奴契,我也早便撕了,我若殒了,你俩便可自行离开,不受任何管束。”
“我想着,我如今还能记着这些事便先与你们说了,也好过我匆忙离世,来不及安排你们的後路。”
“姑娘何苦说这些丧气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奴婢们还想伺候小主子了。”明月抹了泪,殷殷切切地说道。
云枝摇头:“并非丧气话,我身子如何,我是知晓的,我能活到如今,已是上天垂怜。”
“此话,你们别同外人说,便是世子也不可说,我不想让他失望。”
耳侧传来细碎的哭声。
“你们别哭,我听着心里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