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浅浅弯了下唇,对着湖面出神:“爹丶娘,你们和掌门在那边过得好吗?”
“阿莲许久未曾问过你们了。”女子说着指尖又在莲灯的花瓣上抚了几下:“阿娘和爹爹可不要怪罪阿莲才是。”
话落又默了默,百里明莲再开口时嗓音更清浅了些:“因着阿莲近日得了一个好消息。”
“阿娘知道吗?是关于大师叔的,大师叔他在外面还有个女儿,人挺聪明的,胆子也不小,上元宴中解了蝴蝶醉。”
“还会银穴百针。”
“出宫的时候二师叔已经把她带走了,在城南医馆对着牌位认祖归门,你们应是知晓了吧。”
百里明莲说到这里又笑笑,从袖中掏出一枚骨针刺破了手指,溢出来的血珠滴在了莲灯上,女子神情比之前郑重几分。
百里明莲扬了下头,再垂首时眼神坚毅:“弟子明莲在此立誓,日後必定护好几位师妹周全,待玄镖骨绝练成之日,必然亲取敌人首级。”
“为我针咏门三百医门弟子惨死,为溪莲山覆灭之辱,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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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内,卫房——
一池翠湖鲤鱼翻尾。
掀起的涟漪噗通一声,白玉石桥上掠过的脚步渐往後间厢房而去,御厨李决推开门,乌云靴刚踏入门槛的瞬间,便被人从後方用刀抵住脖颈。
李决动作霎时一僵,一双老迈的眼眸映入青梧淡冷的身影:“李御厨,门主让我过来给你带句话。”
“……什麽?”
“李御厨心里不知道麽。”青梧说着收了抵住李决脖颈的匕首,背手在厢房中踱起步来:“上元宴时狗皇帝突然脾胃不适,召了孟大人前去诊疾。”
“这时机,御厨难道不觉得太凑巧了吗?”
“你想说什麽?”男人关上房门往旁边侧了一侧。
青梧对他的动作不置可否,只是擡起眸向李决扫过来,话里的气势和压迫都拿捏地极为精准:“我想说什麽,御厨今日还请记牢了。”
“你我既是同为探门行事,所行所为必有规矩,若是再经旁人撺掇,做出此等擅作主张之事,也休怪门主不客气。”
“青梧姑娘说得在理。”李决听见这话倒也还沉得住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到桌边给自己斟一盏茶,撂开衣袍坐下来吹开浮沫:“你们探门行事自有章法,但我李决,不是探门的人。”
“所以呢?你不是,可你家小郎是啊。”
青梧出口一语中的,说得男人的动作顿在原地。
她却又往前走了两步,截过男人手里的茶盏缓缓走向了窗侧,那里养着一株兰花。
青梧径自将手里的茶盏倾了一半下去:“这茶是浙东那边来的吧,茶味清苦偏涩,御厨喝了这麽多年,不觉得苦吗?”
李决:“喝习惯了,便不觉得。”
“是吗?”青梧说着唇角冷淡地压了下,再开口时声色也比方才冷上许多:“可这苦,御厨是喝习惯了,华春宫的陆皇後,可并不然呢。”
“你们丶你们到底想做什麽?”
“这里就我和御厨两人?御厨何必再演戏?我们想做什麽,御厨不是清楚地很吗?”
“毕竟当年先皇後,还多亏御厨的手笔了。”
“想当年御厨拿手的玉面白桃,在宫中可谓一绝呢。”
青梧言尽于此,将倾了一半的茶盏重新推回圆桌上到李决手边,将匕首别回了腰间:“御厨再好好想想吧。”
说完便飞身一跃没了踪影。
留下男人在桌前坐了许久,挫败地站起来推翻了茶盏,哭嚎起来。
犹记当年,先皇後孕期,李决作为从王府出生的老人,在先皇後身边侍奉多年,本也是忠心护主的一代诚仆。
却不想天降横灾,先皇後孕期本是养护得极好,所有的饮食粥饮一应由李决把关,从未出过差错,直到某天突然在房中收到家中小郎亲笔写来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