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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生物。
我们羞于向他人宣扬内心真正的想法。又因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擅自背负丶独自痛苦,陷在自我思维的漩涡之中。
然後我们斥责那些试图靠近我们的人,说他们什麽都不懂。
很久以前,我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但现在我发觉,自己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我不敢说出来,不敢表露真实的自我。我害怕看到厌恶,畏惧着冷漠的对待。因此,我习惯谎言和沉默。
这样,我又有什麽资格让他人去说出想法呢?
但是正因为此,我明白沟通是必须的。因为互相赌气导致发生无可挽回的事,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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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考场前,萨曼莎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目光对视上那刻,我伸手想叫一下她,但被无视了。
不久,综合科的执行们展开防御术阵,考试正式开始。
阿尔伯特在入口处注视我们进入考场。
我在他面前停顿一秒,并未进行言语上的交流,然後便分别了。
所有小组都是竞争者,由于共同的敌人还没出现,小组之间自然的産生了警惕和敌视。
萨曼莎走到我旁边,和我一同注视着入口关闭。
然後她说:“走吧。”
但是还没走两步,一阵令人晕眩的嗡鸣便打断了所有学生的步调。
防疫术阵出了问题,由以太能构成的透明穹顶摇摇欲坠。
我立刻看向萨曼莎,她的脸上是和周围其他人如出一辙的惶恐和疑惑。
“萨曼莎,准备一下,我们需要立刻——”
声音戛然而止。
比视野更先反应过来的是我的直觉。皮肤像过电一样汗毛倒竖,剧烈的危机感令我头皮发麻。
在同学们“那是什麽”“怎麽回事”的惊诧声中,林间缓缓涌出黑色的怪物。
并非考试信息中仅有的一两个,而是无数。
“开丶开什麽玩笑。”
“终端,联络器……该死,都失灵了。”
“不是说ondskab没有理性像野兽吗?它们丶它们为什麽不动?这也是实践考试的一部分?”
萨曼莎看着我无声询问:怎麽办?
我没有回答。
与ondskab的联系,像蛛网一样,脆弱却千丝万缕。当我离开安托文镇家族的所在,就像行走在落满枯叶的树林之中。
稍有不慎,这纤细的网便沾到了身上。
我从来没听说过怪物们可以被人控制,可如果不是被控制,它们为什麽克制了注视我的视线?而且在我们踏入考场前,连一个失控暴露的都没有。
压下心头浮现的想法,我收回观察的视线,摇头道:“它们没有攻击的意思。”
本来现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先将萨曼莎带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看来,对方早早控制了这里,根本不存在所谓安全。
考场出口在另一端。
如果防御术阵彻底损坏,从其他位置也能离开。
问题在于,术阵坏的并不彻底,而出了这麽大事外面毫无动静,大概情况也不容乐观。
我观察着四周,思索逃脱的可能性。
“真难看啊。”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怪物们向两侧移动,让出了一条路。
男人走到我们和怪物中间,他面朝着我们,带着微笑一派闲适,或许因为有十足的底气,优雅且从容不迫。
他的立场很明显,至少不是朋友。
萨曼莎扯着我的衣角躲在身後,为了降低存在感,只让视线越过我肩膀。
我们在人群中,本来应该无法立马注意到。
但是,这在沉默的对峙时刻,身上携带的终端却响了起来。
自便携终端问世以来,九大学科的考试从未限制学生在实践考试中携带这一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