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不忍心,可她也想活啊。
皇帝见情理不打动人,便威胁道:“若你不愿,朕还可以寻礼部侍郎,他到底做过二郎的岳丈,恐怕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费妙因像是被架上了火场,姜逐流给她休书的时候,她收得飞快,就是害怕父亲受到牵连。
如今到底还是,躲不过了。
费妙因跪地一拜:“臣女愿意。”便任由眼泪泅湿了脸庞。
孩子临盆在即,父亲脸上的愁云越来越浓,他想是预料到什麽一样,整日愁眉不展,甚至不信鬼神的他,也开始求神拜佛。
十八年前,他心爱的妻子难産而亡,给他留下了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十八年後,她的女儿也要步母亲後尘。
幼时,他常指着潘玄美人图之一的山鬼图,说画上的人,远不及她阿娘美。
可长大後费妙因才知,阿娘的长相其实再普通不过,父亲觉得母亲美胜山鬼,是因为偏爱。
父亲鳏居十八载,她这个不孝女,却还要让他再尝一次这种剜心之痛。
生産之时,父亲特意从宫中请了太医,还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把温机金屋藏娇的女医房离艾请回了府,只求万无一失。
无边的痛苦中,费妙因似乎听到父亲的嚎哭。那个从前最是守礼的父亲,一时失了分寸,推开所有拦住他的人,冲进了血起熏天的産房。
父亲牵着她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问:“孩子呢?”
父亲流着泪道:“孩子很好,是个男孩,妙因,你要好好的,你还要看着他长大。”
“男孩?”她虚弱笑道:“还要劳烦父亲,给他取一个名字……”
她觉得累极了,也冷极了,温热的眼泪滑过脸庞,都觉得烫得慌。
她看着父亲,用尽了最後一点力气,说了声:“女儿不孝……”手便重重垂下。
一片混沌中,她的意识在这里飘荡了许久。
突然一道亮光出现,将她拉出黑暗。
费妙因睁开眼睛,对上三双神态各异的眼睛,拼命地大口呼吸。
她居然,还活着。
房离艾满脸震惊,道:“我活了将近三十年,这是我遇见过最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我唯物主义的三观遭受了严重的激荡。”
当真奇怪,她看起来分明不过十五六岁,却说自己已经年近三十。
许琢圭欢喜地抱着玄衣男子的手,道:“她果真醒了,太子殿下好厉害!”
玄衣男子一脸骄傲:“那是,我郁姜出马,就知有没有!”
太子……郁姜……
十年前潘氏之祸,混乱中失踪的前太子殿下,似乎就叫,姜驭。
费妙因重重咳了几声,她刚生完孩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房离艾替她把了把脉,便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并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体,千万不要情绪太过激动。”
费妙因愣愣点了点头,问:“我的父亲和孩子,还有宁王,他们可还安好?”
许琢圭道:“放心吧,他们都没事。”
这是一场人尽皆知的假死骗局,一衆的人都参与,只为骗过那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只能说:
王之蔽甚矣。
山林之中,夏日的蝉鸣响彻云霄,费妙因被搀着走下马车,巨树荫的笼罩下,是一间屋舍。
屋舍中走出一名青衣男子,他褪去象征身份的华服,只着粗布衣裳,手中怀抱一襁褓婴童,正往地上撒着什麽,惹来一群大鹅引颈追逐。
费妙因朝他走去,轻声唤道:“二郎。”
总有人问,桃源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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