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会惹我心烦就闭嘴。”
栗秋焰无情地直接中断前摇。他擡起手上的八咫镜,皱着眉,探究地凝视着平滑的镜面。
如果传说是真的,三神器中的每一个都封存着“天”的力量;而且他的体质,真的是“天”的拼图……
栗秋焰垂下眼睛,捏紧了手中的镜子。
……那他理应能借助器物,动用其中一部分属于“天”的权能。
活用思维,凭什麽他就只能失去主动权,提心吊胆地等着防别人利用?
“天”而已,他就不能反过来利用祂麽?
栗秋焰打定主意,凝神定定地盯着八咫镜。很快,术式开始运作,他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那条奔涌的长河。
与迄今为止看过的所有【概念】都不同,那不是一个可以被抓住的标签。八咫镜上只有一种色彩。那是无穷无尽的漠然长河,时而翻起汹涌的波涛,时而平静如死水的深渊,只在镜面後映出一个微小的侧面,沉重庞然的巨力就碾压而来。
——那就是【时间】。
栗秋焰握着镜子的手微微颤抖,即使现在是他拿着镜子,但他却仿佛孤身立于咆哮的黄河之前,渺小得像一粒沙尘都能彻底压倒他。
也因此,在看到它时,他就从没有想过【剥夺】这份远非人力能掌握的力量。
但现在他的想法,産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不用去与它对立。不是【剥夺】,而是……”
栗秋焰回忆着在那个因果阵中短暂感受万物时的感觉,手指慢慢地贴上镜面,喃喃道。
“感应丶共鸣丶调动……”
就像在心流状态中,掌控烹饪时的每一丝火焰。
渐渐地镜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的指尖慢慢融了进去,栗秋焰眼前一瞬间恍惚闪过无数虚影。
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麽危险,这举动好比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黄河岸边伸手入水,过往与未来如沙泥般冲过他的指尖,只有游丝般的精神勒在腰际,稍稍一碰便会尸骨无存。
但他也能感觉到,他那本如游丝般纤细脆弱的精神,正在飞速膨胀生长。
惊人的收获。这样想来,只要进入的次数越多,他的精神强度就会更高,就能越长久地调动这份力量——但那同样,需要的是【时间】。
现在他必须尽快停止,毕竟停留越久,他就越危险。
但在此之前……
“……就先做一个,小小的尝试吧。”
栗秋焰喃喃道,将手指更深地探入了河流中。
第二样神器,加茂家的天丛云剑。想要名正言顺地打开加茂的局面,就得从一个人入手。
——加茂宪伦。
他知道现在停止更好,等下一次绝对安全时再找也来得及,但栗秋焰不想再拖。
那是制作九相图的术师。在後世的叙述中,加害者的名字反复地与特级咒物一起被提起,而那个似乎仅作为表现他邪恶残忍程度的丶只因体质特殊便被迫孕育咒胎的少女,明明受尽折磨,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那个无名的少女……
栗秋焰想救她。
“时间啊……”栗秋焰缓缓地低声道:“告诉我,我此时想要知道的一切吧。”
长河奔涌而过,他闭上双眼。
她睁开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是出身中层的小贵族家族吗?假如是顶级的大贵族,父母是不是就会动用重金请人来为她治病呢;假如是普通的平民人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为了颜面,而直接命下人杀死她呢?
是得了这怪异的病症吗?但在她说看到可怖的怪物时,没有一个人相信;在她哭诉痛苦与恐惧时,没有一个人聆听;但当受害的证据浮现而出时,所有人都在指责是她的错。
是逃跑前,拿走了桌上的最後一块点心吗?
那是她最喜欢的点心,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侍女亲手做的,她舍不得吃,饿极了才细细地啃了一点,现在胸口里还剩下半块。侍女说要给她做一辈子点心,出嫁时也陪着她。
那个笑容温暖的女人死了,她挡住了那柄刺来的匕首,用最後的力气为她在身後关上了门。那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答案。因为无论是出身或是这异样的病,她都无法选择。她唯一能选的只有逃跑,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