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琰愣了一瞬,片刻后,他含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哦……是你啊,季承呢?听说小苏出事了,他还好吗?方便的话,我等会儿过去看他。”
范峰点了点头,刚想说方便方便十分方便,团里就属你和糖糖关系好,你一来他连病都可能好了——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季承拿了回去,并且牢牢握在掌心。
季承切掉免提键改成听筒模式,于是程琰略有些沙哑的尾音落下,手机放到耳边时还留有余韵。
季承顿了片刻,才对他说:“不用来了。”
“……”程琰没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反问:“是吗?看来,季先生已经在那里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
季承微微皱了皱眉。
程琰说话总是不客气,别的新人都知道对经纪人礼貌些叫声哥,他倒是一口一个季先生,不凑近乎,还格外疏远。
只是难得的,季承也没有生气。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嘴里剩下的话也就没有对程琰说出来。
紧接着,季承觉得在苏唐这里磨蹭的时间也够久了,他今天来除了他看望这次车祸受伤的两个人,还有别的事要和傅宴容说。
于是,他很快地转身,离开了苏唐的病房。
不过季承并不知道,刚刚的一切对话,已经被本该不省人事的苏唐原原本本地听进了耳朵里。
第35章
季承敲门时没听见病房里有奇怪的声音,于是他没停手,又笃笃敲了两次,终于听见傅宴容懒洋洋的声音。
“进。”
季承推开门,看见傅宴容曲膝靠在床沿,脸上神色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有种餍足的慵懒感,雪白的被子盖了一半到腰间没有褶皱,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他接长的头发有点乱地垂在身前,并且还带着潮意的话。
——如果不是宋临俞冷冷地偏过头看了季承一眼,又兀自低下头把身上风衣外套的纽扣一粒粒系好的话。
季承的目光顿了三秒。
傅宴容掀起眼看他,摊开手很不客气地说:“孙嘉阳的工具盒放剧组了,没给我带皮筋。”
季承冷冷地和他对视片刻,最后还是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纯黑色的橡皮筋扔了过去,只是塑料盒在将要砸到床沿时,就被宋临俞抬起手接住。
宋临俞面无表情地打开盒盖,曲指把黑色皮筋撑在手腕上,语气冰凉地问:“不会走过来吗?”
季承微微一笑:“照顾艺人是助理的工作,我以为宋总对这件事很清楚。如果您对我们工作室的分工有意见,欢迎致电我投诉。”
说实话,季承以前对宋临俞倒没什么意见,相反还颇有好感。毕竟宋临俞在傅宴容身边做助理时听话乖巧,主动干的活还很多,最重要的是能把傅宴容哄得服服帖帖,有这样的下属,季承怎么可能不高兴。
问题在于,后来这位省心的下属摇身一变成了竞争对手。傅宴容去国外这几年,宋临俞没少给季承手下带的新人使绊子,实打实的分红流出去,季承当然得刺他几句。
不过宋临俞对别人的脾气也是一视同仁地坏,与季承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听完季承的话,他那双眼睛轻轻眯了一下,雪白的一张脸上挂起的表情格外不近人情,很明显,他即将要说的话不会太好听。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说……准确来说是没说出来。
宋临俞刚启唇,傅宴容就抬起手钳住了他的下巴,随后又把他的脸往自己这边掰了点。
傅宴容兴致勃勃地捏了捏宋临俞那张冷淡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脸,然后笑眯眯地说:“好了,其实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投诉的。”
宋临俞眼睛不可避免地睁圆了一点,片刻后才点了下头,重复了一遍自己最在意的那句话:“……可以给你打电话?”
傅宴容收回手,把他手腕上撑开的皮筋捏住褪了下来,没有让原本准备给他重新扎头发的宋临俞动手,而是懒散地垂头,自己将散下来的长发随意地扎成了个低马尾。
“可以,但我未必有空接。”傅宴容这么说着把头发绑好了,随后又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季承。
宋临俞知道季承出现在这里代表他们确实有事,看到傅宴容这一眼,他很主动地站起身,指腹眷恋地摩挲了一下,才说:“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
话说完,他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那你还生气吗?”
傅宴容抬起眼看着他,还没说什么,宋临俞就像看懂了他的意思一样,又重新弯下腰听他说话。
傅宴容本来想随口跑火车两句,不过看着宋临俞主动凑过来的样子,最后也一句话没说,只是对人轻轻弯了弯眼睛,明晃晃地表达着一个意思:“你猜。”
他带来的温热气息全数落在宋临俞面前,让人不可抑制地眨了眨眼,脑海里一团乱麻的思绪打了个结,全数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能感觉到傅宴容在说话时差点亲到他的眼睛。
宋临俞的心跳声太过明显,几乎嘈杂,他疑心傅宴容大概也听到了,于是羞赧地往后退了几分,最后格外慌张地和傅宴容说了句再见。
傅宴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唇角的笑还没消去。
季承在几年后重新目睹他们这副场面,将手缓缓插进口袋里,很直白地问:“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玩这一款?”
“玩哪一款?”傅宴容把眼神放回他身上,身体懒懒散散地向后仰去,顺便抬手把支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回手里,打开相册,选中两段视频,毫不留情地点了删除。
“今非昔比,你最好别冲昏了头脑。”
季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问题,谁料傅宴容疑惑地看他一眼,笑着问:“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放着你的顶头上司不管,跑去苏唐那边献殷勤,不怕明天就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