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天性里总是有一种要为别人做一些事情的意识,她少时家境贫寒经常吃不起饭,夜景光家境富裕经常请客,她年少时受过他不少恩惠,觉得现在有机会偿还。
林岚这个女人似有光照耀,内心却有无限繁盛起伏隐藏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曾有过一段婚姻。
世界脱离真相般地寂静,那场车祸出事不只夜景光,夜家世代侍奉主人林岚的丈夫,‘他’死于那场车祸,妻子林岚被家族剥夺一切身份扫地出门。
出于报复,林岚隐瞒一件事情。
女婴早産,生下来的时候不足六斤重,林岚在怀孕时心情抑郁,都给孩子带来影响,小女孩一落地即被抱进氧气房看护。
夜景光出车祸在医院休养的消息也迅速传开来,他在公司的职位被架空,相恋多年的女友也跑了……
他腿脚上包裹着石膏,粉碎性骨折。
医生说,他这辈子再也走不了路。
夜景光醒来的时候,一通慰问电话都没有,手机里空荡荡一片,趋吉避凶是现代人的本能。
他失势了。
人生低谷,他一直渴望有人能相信他,只要一个就够……
女婴出现了。
他去婴儿护理室的窗外看望她。
她在恒温氧气箱子里入睡,转过脸,她用黑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有时候她撅嘴,伸腿,咬自己小拳头,透明针头注射小脑袋长期依靠吊针维持着脆弱生命,她像一个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
小仙女陡然来到尘世,还未曾得知自己父亲不在人世,她不曾感觉任何生命流逝的痛楚。
夜景光第一次把女婴抱在手里,林雪见柔若无骨的小小身体,他觉得自己的胸肋都会搁着她。她很虚弱,从来不哭,小脸甜甜微笑如同莲花般皎洁,头发漆黑,淡淡眼眉,眼睛极其明亮。
一个非常非常漂亮小女孩,即使她一无所有。
“你好。”如今他也是一无所有。
“囡囡乖。”女婴微笑着抓住他的手指,温香软糯小女孩。
囡囡,江南人对小女孩的昵称,‘囡’,女外有围,意为闺,女入闺中,闺女。
一旦被婴儿笑吟吟接手,他与她的缘分,林雪见比夜景光将来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深。
他一直把她当作‘他自己的闺女’。
这次非凡体验唤起夜景光对生命好奇,很多年後他亲生儿子夜子昼出生时,他竟然有少许遗憾:
不是女孩……
以至于夜景光把对女儿无限娇宠,都给予了养女夜夕雾,满足夕雾一切可以无尽需索。
同室産妇,每天都有大堆亲戚出入,热热闹闹,孩子轮换地被抱着,亲吻,抚摸,鲜花礼物从不间断。
林岚却冷清,只有夜景光一个人。
若有多事的人问起,夜景光均会不动声色,他微笑着说:
“孩子祖父母都在外地,赶不及来。”
于是他们回应:“真辛苦。”怜悯显露在脸上。
世间许多享受世俗幸福的人,会觉得别人若与他们的生活有细微不同,便也是极大的罪孽。夜景光与林岚倒是无谓,被误认为夫妻也从不解释,只是林雪见。
女婴出生後便没有父亲的手来抚摸过她,也未有父亲家族对她表示欢迎,来自生命的诸多欠缺,犹如一种原罪,雪儿亦没有躲过。
为此,夜景光与林岚共同编撰一个“流浪作家”的谎言,以此掩饰林雪见父亲早已过世的事实。
他们搬回夜家宅邸,老宅在上世纪末被曾作‘公馆’,好像大家族退回去一个时代,保留着旧式庄严肃穆的气氛。
夜景光年少时抗拒老宅威严,除了逢年过节很少汇聚于此,中年之後他开始学会欣赏夜氏公馆端庄气氛,具有王者之风。
林岚照顾夜景光六年。
阿岚正处于瓶颈期,虽然与她合作多家画廊让她开创一些知名度,但这个学期国际学校美术老师合约结束,新工作还未有着落。
“竟然趁我不在和脚踝臃肿胖女人乱搞,最终,只剩下耻辱……
我要和‘那家夥’离婚!”
林岚窝在蓝颜知己舒适皮质沙发上,她抱怨般愤愤不平摘下男人送钻石戒指,仍入玻璃杯。
夜景光微微叹气,他推着轮椅到酒柜拿出酒水给林岚压压惊,他微微扶额帮她理清思路。
“阿岚,‘那家夥’只是送了一份便宜钻石,几十万戒指就能钓到的女人,他凭什麽用几十亿身家和你结婚。
你们没领证吧?”
林岚一怔,她好像吃瘪一样,沉默不语,她好像被戳中心事一样,拿起毛毯盖在面颊掩饰羞愧。
“亲爱的红颜知己,身为妈妈的女人来说,你已经不再是性感尤物。
生活多麽美好,‘单身礼物’明天让管家给你送过去。”夜景光随手向管家示意一下房间,让管家购买同款名品以示安慰。
林岚撇了一眼‘单身礼物’:
“夜景光你让我换一个床垫,这事就了了?!”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