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然,她怎麽了!”段绵绵一心未平,担心又起,秋然,青儿和她一起长大,春水姑姑一直照顾着她,秋然和她并无太大交情,可当楚军冲进她的府邸大门时,那些平时对她花言巧语讨好她的宫女,时不时对她表明忠心的宫女,一个个四散奔逃,而那个平时寡言少语,不受她注意的宫女秋然,却冲出来保护她,甚至提她挡了一剑,才让她有了跑上马车逃跑的机会。
缀云宫早被废弃多年,几乎位于宫延最高处,甚至可以说接连于云层,云缀于宫,宫连于云,所名缀云宫,不像别的宫殿那样筑势巍巍,反而密布灰尘,内至物品也都到了老旧的地步,但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她曾经的繁华,内院中的荷花池已经枯竭,荷花荷叶已经烂在了地底,泥巴遍地,院中树甚至都已成枯枝了,唯有院子中的一棵桂花树开的仍好,似乎多年以来仍然矗立于此,只是…深秋将过,也是将要枯败的样子。
秋然被安至在了偏殿,秋然躺在虽然是床却也更像木板的床上,她的眼中空洞无深,透着一股麻木之色,透着将死的绝望,瘦弱的身躬显得强直无力,呼吸微弱,却在颤抖中发出轻吟之声,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她的腹部有着一个血洞,只被用衣带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鲜血仍然从伤口处滑落,她看见了她们,勉强笑了一下。
“秋然!”段绵绵奔到了秋然面前,紧紧握住秋然的手,回头望着青儿和春水姑姑“你们为什麽不来照顾秋然……”
“公主……”不待青儿和春水姑姑回应,秋然就艰难的开口了“是…奴婢,奴婢……让她们去的…不用怪…她们……”强撑着说完这一句,秋然一口气吐出来,染红了衣带,重重地倒在段绵绵怀中。
“太医!”段绵绵吓坏了,这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总领太监王海,见过公主。”随後招招手,几个宫人领着一位太医走进来“这位是太医院梁宇,陛下听闻公主有位侍女受了伤,特命梁太医每周侍探一此,为姑娘医治。”
“多谢公公。”段绵绵红着眼睛道谢道,王海连忙摆摆手“哎哟,公主不必如此,小时交情罢了,您要谢,还是谢陛下吧。”
段绵绵一愣,随後含泪尴尬笑道“是,是,小时交情,待有机会,罪妾必亲口跟陛下道谢。”
“哎哟,公主您这可不算罪妾啊,您可有好福气了。”王海突然笑道。
“呢?公公这是何意?”段绵绵不解的问。
“陛下……”王海压低声音神秘的说“公主,陛下要侧封您位分呢,明几个可能还会已中宫之主的身份陪同陛下参加宫宴呢,公主您真是好福气……”王海孜孜不倦的说着,可他後面说了什麽,段绵绵却也再也听不清了,她甚至怀疑王海在跟她开玩笑,抱复她小时候她与阿宁一起把他的热水澡换成凉水澡,也可能是把他的衣服换成女式的裙子这件事,嗯,一定是这样。
可她还是开口了“公公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哎哟,是陛下念着情分啊,今时侯也不早了,奴才就先退下了。”王海说着就准备离开。
“等等,公公……”段绵绵急忙拦住了他“您能帮罪妾找找……阿宁吗?”段绵绵眼中带着恳求“求您了。”
“让奴才找人这事倒是不难,可是公主,您连您口中的阿宁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让奴才怎麽找呢?”王海故作为难的说“要不您先养好身子,等哪天陛下放您出来了,您亲自去找?”
“……”段绵绵无法,因为她知道,白君凝是不可能亲易放过她的“那您知道罪妾的家人在哪吗?”
“这个奴才倒知道一点,楚国二皇子等其他皇子公主听说都关在天牢了,而二公主像您一样被关在宫里了,至于在哪,奴才也不知,不过,这二公主和您一样是有福气的人哪……”王海神秘的说。
回到养心殿後,王海轻轻向白君凝汇报着“……四公主打听阿宁与其他楚国的皇子公主昵……”
白君凝听完,头撑着头,问“那个叫秋然的……”
“噢,都按您的吩咐,一周行一次医,只上一点药,保证她一时半刻好不了……”
“嗯。”白君凝点点头,摆摆手,想让他退下。
“那个……陛下,”王海似是有些为难“冯卿刚刚就在门外侯着,想求见您呢。”
白君凝登基多年,无子嗣,男宠极少,白君凝也无心于男女之欢,以致于後宫的男子们并不好过。
“你且去回他,说朕现在没空见他,等哪日朕得空了便去看他。”白君凝捏捏眉心,说。
“是。”王海退下了。
其实白君凝并没有什麽事了,只是她明白这些人来是想干什麽,便也想理会,盯着桌子上那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只由秀美字迹写成的曲子……
『卿卿君子心,了了美人吟。与君共度此馀生,如何付佳人?曲吟今散,往往独闲,月是明下乐,洁是枝上昏……』
“小主您请回吧。”
冯卿听闻此话,知白君凝性子,便也只得勉强笑笑“公公您客气了,还请您将这份糕点带给皇上。”将手中糕点递给王海便转身离去。
冯卿原名冯亦凡,眼角尖尖勾着红,黑发被红绳束着,此时的眸子中满是不快。
“主子,您大可不必如此生气,这後宫之中,唯有您还得陛下关照,陛下肯定很快会来看您的。”他身边的宫人秋竹唯唯诺诺的的说道。
“你懂什麽?”冯亦凡瞥了他一眼“皇上本就不喜来後宫,唯有本宫凭着家室稍得皇上青眼,来这几日,後宫不是来了一位贵人吗?”
“那位楚国公主…”
“对!就是她,”冯亦凡狠厉道“现在谁不知那楚国公主和皇上是旧相识。”
“可那楚国公主毕竟是个女子……”
“陛下可以有男侍,就可以有妃子,只要陛下喜欢,那什麽都是陛下的,你猜,今晚陛下会不会去见那位公主?”冯亦凡道“呵……”
“秋竹,今晚带封我的家书带给我的父亲。”冯亦凡道,盯着秋竹“家书之事不可泄露,管好你的嘴!”
“是…是。”秋竹急忙应下。
“秋然,你怎麽样?”段绵绵看着秋然关切着问,神色中满是担心。
“公主莫要担心,”秋然勉强笑了笑“奴婢挺好的,您还是出去走走吧,熟悉一下缀云宫……”
段绵绵还是不放心,让春水姑姑和青儿照顾着秋然,自己一人走出偏殿的门。
月上枯枝出,惊起寒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