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这间房间的对面,敞开的房门里伸出了一只女人的手,女人努力向门外爬去,想要呼救,她的腹部显然被利器所伤,还在不断往外淌血。
旅店中不只他们两个目击者,还有不少酒店员工和旅客在场,在目睹那个长发男人行凶後现场就乱了起来。
十足的默契使只要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没有交流也能立刻分工协作,闻卿朝着疑似凶手的那个长发男人追去,江辞雪则留下来。
他先是查看伤者的状况,发现受伤的女人意识清醒,又让大家都散开,不要拥挤不要破坏现场,也不要再靠近伤者。
江辞雪拨打了120电话,跟对面说了女人的伤情,指挥中心的人在呼叫救护车赶去现场的同时,也在协助打电话的人进行简单的急救。
伤者已经暂时止住了血,很快就有救护车与警笛的声音从远处而来。
江辞雪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接着是要看专业的医护人员了,他把注意力从伤口处转移,听到了周围人在讨论这次伤人案。
有人收到了消息,说是那个跑路的长发男人已经被抓到了,据说帮忙抓人的那小夥子身手相当利索,像是专门练过。
江辞雪这才开始思考一个关键问题——
他留下来救治伤者,而那个抓到了嫌疑人的貌似就是他哥,他俩不仅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者,还与两位当事人有直接接触,大概率是要去做个笔录了。
他们家长的关系网遍布整个寒川市的公检法系统,消息肯定会很快传到家长们那里。
所以,要怎麽在家长们面前解释他们说是去找朋友但最後一起出现在了这间旅店里的事实呢?
刚才进行简单止血时还条理分明的脑子一下子有些混乱,江辞雪缓缓站起身,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医护人员先进来擡走了伤者,伤者还清醒着,之前就通知过了她的家属,有人陪她坐上了救护车。
江辞雪沾了满手的血,想先去清洗一下,最近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临近出口了,围观群衆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
刚才着急没注意,江辞雪洗完手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也都沾满了血,刺鼻的味道一点点拉回了他神游天外的理智。
他走出洗手间,想去行李箱中找一套干净衣服换上,还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来找他的闻卿。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似是都想清楚了现在是个什麽状况。
江辞雪去派出所的时候,沾血的毛衣已经被换了下来,等他做完笔录出门,看到了在门口等他的闻卿。
就在两人踏出派出所大门的瞬间,同时收到了闻瑾薇发来的语音,对方语气温柔,话语还非常贴心。
闻瑾薇:“如果还没打算一起跑路的话,今晚先回姥姥家来谈谈心吧。”
江辞雪:“……”
闻卿:“……”
*
刚回到姥姥家,江辞雪和闻卿就被家长们分开了。
宁玉带着江辞雪去了她和老伴儿的房间,而闻卿被亲妈和沈从辉带去了闻瑾薇的卧室。
闻瑾薇的卧室里没开灯,但桌案上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桌子两边放着三把椅子,闻卿被按在那单独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闻瑾薇和沈从辉则坐到了他对面。
沈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封皮上还夹着一支钢笔,看上去是要负责记录。
闻瑾薇主审,笑容十分温和:“你还有什麽要交代的吗?”
闻卿:“……”
闻卿都怕自己今天就这麽交代在这里了,他第一次当被审讯的人,对面则是两位有着丰富经验的刑警,总感觉不扒层皮下来是出不去的。
见他迟迟不说话,闻瑾薇也不吱声,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在灯光与寂静所制造的压抑氛围中,闻卿手心儿里已经冒出了汗。
“闻卿同志。”闻瑾薇压低声音道,“组织对你很失望。”
闻卿抱着脑袋,是一副认真悔过的模样:“是我愧对组织对我的信任。”
“让你看弟弟你就是这麽看的?监守自盗是吧!”闻瑾薇一想到不久前闻卿还表示弟弟就交给他,还请组织放心,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沈从辉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消消气,现在不是训孩子的时候。
闻卿心虚地擡起头,发现面前的两位家长面色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麽难看,他们脸上也并不是特别生气时的皮笑肉不笑。
与其说是被家里俩孩子感情过于好了,好到去开房这种事感到的震惊与愤怒,他们的情绪更多的好像是没察觉这件事的自责,以及被隐瞒的不快。
闻卿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麽。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江辞雪就站在门外,见到门开了一条缝就钻了进来,拉着闻卿就站了起来。
江辞雪看向了对面两人的眼睛,他眨了眨眼,语气撒娇似的喊出了对两位家长的称呼:“姥爷,妈。”
“我是来劫狱的。”他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