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重物倒塌的巨响传来。
江辞雪似有所感睁开双眼,左右看看,没瞧见闻卿,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醉劲儿也完全消散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吵杂声的来源,冲到马路对面,挤开慌张的人群,果然在混乱现场找到了闻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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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後,江辞雪跟着上了救护车,在此之前他已经给家长们打了电话。
闻卿血流了满地,但意识还清醒着,一直安慰他弟弟说不用怕,他没事。
那一张嘴叭叭个不停,医护人员怕他这是休克前兆,给人上了氧气面罩,让人别吱声。
根据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说话的内容,江辞雪倒是能拼凑出到底发生了什麽。
原来是一夥去吃饭的客人在饭店里吵了起来,过去劝架的饭店老板姐妹去调解矛盾,不知怎麽也吵上了,眼瞅着就要跟那帮人干了起来。
来吃饭的那夥是三四个成年男人,饭店老板姐妹俩人少,打起来不讨好,闻卿路过撞见了,就过去阻止暴力事件的发生。
结果,争吵间有人推倒了酒水架,不管敌友都被招呼了满身玻璃碴,闻卿一条腿更是被压在了酒水架下面。
闻卿身上被碎玻璃碴划出了不少伤口,但最严重的应该还是被砸的那一下子,他的腿疼得快晕过去了。
但想着不能让自己弟弟担心,他就一直挺着,直到抵达医院,处理了伤口,骨裂的腿也被打上了石膏,都没哼哼一声。
姥姥和姥爷很快就到了医院,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闻卿要住院观察,江辞雪把姥姥姥爷先送了回去,自己留下来陪护。
医院离家不远,等江辞雪拿着路上买的饭回到住院部的时候,接到消息的闻瑾薇也已经赶了过来。
江辞雪站在病房门口,就听屋里闻警官表扬完闻卿的见义勇为後,就开始进行思想教育,让他不能不过脑子就往前冲。
幸好闻卿的目标院校对考生没有一年之内不得有重大伤病记录的规定,不然他就得等着後年陪他弟弟一起高考了。
闻瑾薇自己经历过幼年失怙与青年丧偶,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别再给她来个中老年丧子,希望家里的俩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闻卿知道自己今天把她吓了一跳,被训了也没反驳什麽,而是非常听话地一个劲儿点头称是,表示自己全都听进去了。
江辞雪在外头听着,估麽着这母子俩也快要到不知道该说啥的时候了,就敲门走了进去,一家三口围着病床吃了晚饭。
闻瑾薇本来打算留下来陪护,但被闻卿和江辞雪一起劝了回去。
闻卿住的双人间,他还有一位病友,是个从床上掉下来摔骨裂了的老爷子,陪护的家属他的是老伴儿。
病友的老伴儿刚才跟闻瑾薇一起走了,病房里还有一张看护床,江辞雪没同意跟闻卿挤在一起睡,就睡在那张看护床上。
到了後半夜,整层楼都是伤患们那抑制不住的哀嚎声,基本没谁能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安然入睡。
江辞雪看闻卿眼皮一直在动,就知道他也没能睡着。
“疼的话就叫出来。”江辞雪起身,坐到了闻卿床边,轻轻敲了敲他打着石膏的腿,“我不笑话你。”
“一点不疼,就这点小伤……嘶……”闻卿一开口就破功,忍疼有点儿忍不下去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呲着牙,咧着嘴,睁眼一瞧,借着床头小灯昏黄的光,看到江辞雪那双如深水潭般的眼眸。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感觉在打鼓,那是面对亲妈教训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慌张。
“哥。”
江辞雪凑到闻卿跟前,压低了声音,神情平静如常,语气却像是在撒娇:
“你可不可以陪我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