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他弟弟确实已经长大了。
江辞雪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孤零零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雪团子,他现在会交朋友,甚至可以帮助其他同学。
他不仅能支撑起自己,还能支撑起他人,这是多麽了不起啊。
闻卿很为自家弟弟感到骄傲。
可是,在意识到他弟弟似乎也不再那麽需要他丶依赖他的时候,他也会有些失落。
“哥。”江辞雪轻轻呼唤了一声,又朝闻卿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闻卿脑子一团乱麻,这时候,钟妈妈招呼大家过去说是开饭了,总算是暂时平复了他心里那乱糟糟的思绪。
江辞雪拉着他哥去跟大部队会合,两人像往常那样挨着坐,肩膀不自觉地挨在一起。
他们登上山顶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日落,还没吃上烧烤天就已经全黑了,虽然每个人都穿了羽绒服,可还是感觉冷风呼呼往里灌。
但很快,热腾腾的香气驱散了寒意,这周末的野炊活动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云层遮蔽天空,好不容易登上山顶的衆人没能看到星星,只好带着些遗憾散场。
大家原路返回,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集合地点,时间已经很晚了,有的家长已经等在了二十三中校门口,大家道别後就各自回家了。
闻卿早有准备,自行车就停在学校的停车棚里,校门还没关,他取了自行车就带着江辞雪往家走。
“哥。”江辞雪察觉到了闻卿这一路上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害怕自己说重了话,很郑重地表示,“我已经不生气了。”
感受到後座的人搂着自己腰的力度稍稍加重,像是在给自己一个拥抱,闻卿长长地舒了口气,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风迎面而来,骑车的人感觉到有什麽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擡头一看,原来是天上不知何时飘落了雪花。
自行车长街拐角处系着红色毛绒围巾的老人擦肩而过,老人在拉手风琴,伴着风雪,旋律悠扬。
*
自从课间操的演讲之後,补习小组在学校里就忽然有了知名度,各个年级也有不少人组成了新的学习小组。
校领导很欣慰,校领导很感动,校领导很想召开一次大会宣传一下,可是一想到之前的事儿,就熄了这个念头。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到了滴水成冰的时节。
昨天下了一场大雪,晚上放学前,老师通知同学们第二天要记得带搓雪板来。
老城区清理积雪的速度很慢,闻卿怕路滑骑自行车不安全,这天早晨就跟江辞雪乘公交去上学。
两人天不亮就出发,摸着黑丶踩着雪去了公交车站,闻卿肩上扛着两个搓雪板,江辞雪挽着他胳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学校希望扫雪的工作能在早自习结束前干完,要是干不完,大概率是要牺牲掉上午第一节课的时间。
不仅初一初二的学生们要参加这项每年冬天的传统劳动,就连快要中考的初四生都被老师们提溜了出来,说就当松松筋骨了。
每个班都有一小片区域要清理,一年级一班被分配到了校门口的部分,几个门卫大叔也拿着铁锹,跟学生们一起干。
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师病还没好,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温度,还要那麽劳累,隔壁区域四班的班主任就自告奋勇替她看学生,让她回室内去好好休息。
但四班的班主任也照顾不了这麽多学生,眼镜再一上霜,数都数不清有多少人了。
江辞雪推着搓雪板铲雪,已经感觉到很累了,零下二十度的天儿里额头都出了汗,被打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哈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在加速体力流失。
一个没留神,他就被人抢走了扫雪的工具。
柯亦宣拿着刚抢来的搓雪板,耍金箍棒似的在手里转了转,问他:“会搓雪吗,怎麽跟搓泥似的?”
江辞雪没理他,而是默默走到四班班主任身边,指着柯亦宣直接告状:“老师,他捣乱。”
柯亦宣:“……”
柯亦宣被赶回了自己班那片区域,嘴里骂骂咧咧。
可一转头,他就看到有另外一帮人拎着扫雪工具跑到了一班那里,似乎是二年级的,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帮着一班干活。
四班老师非但没有想赶自己一样把他们赶走,还非常开心地表扬了这帮二年级的人团结集体丶爱护同学,是低年级生们的好榜样。
路过的校领导也看到了,说要还要给这帮二年级的加班级分。
柯亦宣更气了,冷哼一声就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准备逃掉劳动直接回班。
他穿过干得热火朝天的各班片区,在专心扫雪的师生中很是显眼,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俩认识他的二班学生一左一右地揽住了他肩膀,小声问他这是怎麽了,又心知肚明地转头向一班那边看了过去。
“我说你也不行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也不怕你。”
二班的人嘲讽几句,又提议道:“我看,咱们那天趁他落单,直接给他点儿教训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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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扫雪工作也同样能看见曙光了。
清扫完自己那片区域的班级可以先回教室,但老师不在也不用上课,是自由活动时间。
闻卿他们班已经干完了活,他带着自己班里几个不愿意回教室的同学来帮学弟学妹,一下子就注意到他弟弟脸色是不太正常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