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自己这具肉身刚炼化不久,本就需要时间慢慢融合元神。
对了,昨晚她不是和那群叛贼打到一半情花咒发作了吗?
昏迷之下如何回房的?
不可能是玄溟神主送她回来的吧?谢扶舟或有怜香惜玉的善心,可神主可没有。
正想着,殿门被人打开,谢扶舟踏着纤薄的晨光走了进来。
“神主?”
施颂真眼睛一亮,忙飘过去道,“你来得正好,快瞧瞧我这是怎么回事?”
可谢扶舟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径直穿过她的元神而去。
他行至窗边的小榻上坐下,自顾自沏了杯茶,垂眸浅啜了一口。约莫嫌弃味道不佳,又将茶盏搁回小桌上,习惯性支肘撑着下颌。
从施颂真元神的角度,可惜清楚地看到他每一根纤长的眼睫,镀着晨曦的金光,格外好看。
还好元神没有心脏,情花咒对她的影响不似先前那般大。
“……神主?谢扶舟!”
施颂真的元神歪身坐在坐榻的另一边,倾身凑近,伸手在谢扶舟的眼前挥了挥。
谢扶舟有所感应似的抬眸,施颂真还未来得及欣喜,就见谢扶舟的目光穿过她,望向床上酣睡的倩影。
好吧,原来是在看那里……
不对,你小子在看哪里?!
谢扶舟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朝床榻行去,在她身躯旁站定。他单手撑在床沿,俯身打量着施颂真沉睡的身躯,皱了皱眉。
他终于发现不对了吗!
施颂真迫不及待地飘过去,却见谢扶舟勾起一抹坏性的笑,伸指捏住了她肉身的鼻子。
肉身呼吸不畅,轻轻蹙起眉头,连带着她的元神也紧绷起来。谢扶舟却像是得了乐趣似的,松开手低低笑出声。
施颂真的元神旁观着这一切,对他的幼稚行径感到无言且震惊。
莫不是谢扶舟飞升成神时不仅丢了记忆,还丢了脑子?
可惜,施颂真天生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礼尚往来,她骤然催动元神飘近,捏起自己元神的一缕发丝,在谢扶舟那张紧致俊俏的脸上挠了挠。
谢扶舟毫无反应。
施颂真又骤然飘近,再近,更近……最后几乎面对面贴上少年俊朗的面容。
两人的唇瓣仅有一线之隔,她清楚地看见谢扶舟眼睫抖了抖。
徐元烛手上动作一顿:“没什么。”
“说没什么,就一定是有什么。”沈雁归不相信,“快说!不然我就把你推下去!”
她勒紧胳膊,是个十足的威慑。然而对方只是笑了笑。青年注视着远方群山,忽然问:“如果夷安遇到了一个必须要杀的人,但没有十全的把握,你会动手吗?”
沈雁归审慎地考虑半日:“你想杀谁?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只是假设而已。”徐元烛没想到她这么回答,一时间啼笑皆非,“如果你为了自己必须杀了他,但也有可能会死在对方手下,你还会动手吗?”
“你说得这么笼统,我听不懂,”沈雁归说,“不过如果你遇到危险的话,我一定会去救你的。所以不要害怕。”
她安抚地拍了拍徐元烛的头,动作轻柔。
“害怕?”徐元烛重复一遍,“你觉得我会害怕?”
“不害怕的话,你为什么在犹豫?”沈雁归歪过脑袋,“既然一时间无法下定决心,那一定是有所忌惮吧。”
“但没有关系,”沈雁归说,“如果你当真遇到没有办法击败的敌人,我一定会去救你的,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因为你在我的保护之下,所以不用害怕。”
那时二人尚未向彼此坦白身份。他们只是南国体修徐元烛和东陆剑修沈夷安。夷安剑宗极其反感南国人,尤其是南国皇室和龙渊刺客。沈雁归的师父不止一次提醒过她,如果不想被龙渊刺客盯上,一定要离南国人远远的。
但对沈雁归而言,徐元烛和其他南国人不一样。
如果他真的遇到了危险,就告诉他我的身份吧。区区救命之恩,应该足以平息欺骗带来的怒火吧。
那时的沈雁归曾满怀期待地想。
变故发生于天妖暴动的那一夜。蛰伏在泰山内部的天妖受到天妖血脉刺激,自长眠中苏醒。两只天妖相遇,注定只能存活其一。
消息传来前,沈雁归被师父压在黎明堂中老老实实抄心法。白发苍苍的夷安老宗主站在门内,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被雾气晕开后,云间圆月如同长了毛一般,带着森然的凉意。
“昨天夜里,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跑出去玩了?”
谢扶舟刚回到天山,还未来得及打开护山剑阵。只听一声风啸,谢扶舟敏锐偏过头去。窦关山的本命剑削去谢扶舟鬓旁的一缕头发,又回到窦关山手中。
西域剑修手持长剑,笔直指向谢扶舟。
“理由?”面容苍白的谢扶舟掀起眼皮,神情厌倦。
“难道不是应该你先给我们一个理由?今日你为什么要逃婚?”窦关山步步行来,“你当真觉得那个疯女人是施颂真?她已经死了!你要拿你和蓬莱岛的亲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