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三)
虞温醒来後累得像全身骨头被拆了重组。
她做了个梦,梦里季思问结婚了,但没邀请她,说怕未婚妻吃醋。梦里她越想越气,季思问冷冰冰地看着她,问她气什麽。虞温气得七窍生烟——真是霸道!她没有身份指责,还不能生气麽?
睡得迷迷糊糊时,有人抱住了她,将她揉进怀里。她想做出点反应,但她太困了。对方的怀抱很舒服,让她像泡在冬日的温泉里。她往温暖的地方挤了挤,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意识再次飘散了。
梦境不可思议地续上了。梦里的虞温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婚礼现场。更诡异的是,虞温愣神间,跟季思问站在一起的新娘转了头,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虞温醒来时季思问还没醒。
她身上的被子孤零零地“遗弃”在床边,一半垂在床外没人管。不知不觉她又跟季思问盖了一张被子。她被季思问圈在怀中,像许多年前他们在澳洲旅游时那样。
虞温轻微一动,季思问的手臂就收紧了。她以为他要醒了,就安静地把脸埋在他胸口。等了一会,见没动静,才将脑袋抽了出来,仰起头看他。
虞温很少用这个角度看他。季思问下巴上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昨晚接吻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挺拔的鼻梁挡住了她一小部分视线,她的目光绕过鼻翼,走到他那羽扇般浓又密的睫毛间。眉眼染上的倦意,一夜过後反而更盛,勾画出眼袋浅浅的形状。
季思问每次跟她一起睡好像都睡不好。
……不过也没几天了。
虽然这麽想,但虞温的身体诚实地保持了一动不动的姿势,没多久,困意再次漫了上来。
这一觉睡得不分日夜。
最後是被轰鸣的风声给惊醒了。再不醒,房间的窗玻璃都要被拍碎了。
到了下午大风又刮了起来,整个海面昏天暗地,房屋摇摇欲坠,世界像回到了盘古开天地之前的混沌。
五人又钻进窄小的杂物室,勉强吃一些速食和零食充饥。空间活动范围小,伸展胳膊手脚都费劲,一天运动量趋近零,所以都不怎麽饿。
越北把屋里所有小夜灯翻了出来,还找到二十几米长的星星灯和字母灯,围成一圈正好拼成“ILOVEYOU”。他说是从求婚现场捡回来的,许竹愿见了笑得前仰後合,泪花都笑出来了。
他们在里面打牌丶下棋丶玩大富翁,民宿里所有桌游都玩了个遍,就这麽玩了两天。
刚住进杂物间,许竹愿还兴致勃勃热血沸腾,在里面待了大半天後就变得蔫儿吧唧了。
她嘴里碎碎念:“快点回归正常生活吧……”
到了第三天,台风天进入尾声,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
风力小了,但一片狼藉的残局很难让人高兴起来。
饿了三天三夜,他们都想出门找点吃的。但附近的店铺一片惨不忍睹,街上一家便利店的玻璃被倒下的树砸碎了,屋里的人都差点被刮走。他们要找吃的,至少得去十公里外的地方。
台风过後,通行不便。季思问的车被砸了,打车不可能打到,如果走路去,没走到半路就累瘫了。
越北从屋里拖出一辆电瓶车,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插上钥匙,松了口气,还有满格的电量。
但电瓶车最多只能坐两人,越北一转头,四双眼睛都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擦了擦汗,眼神躲闪:“好吧……我去问问邻里街坊。”
最後他借来了两辆电动轻便摩托车。
许竹愿高兴地拍他的肩膀:“越北!你也太靠谱了吧!”
但是问题随之而来。
驾驶摩托车需要驾驶证,五个人里只有越北和虞温两人有驾驶证。季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出门有人接送,自然不用考摩托车证。
欧梓莹开电瓶车载许竹愿,剩下季思问一个人,要麽坐虞温的後座,要麽坐越北的後座。
越北见状喊道:“我在前面带路,负责看路,顺带提醒你们,载人不方便哈!”
季思问站在那怔了一会。倒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虞温载着他。
虞温已经戴上了摩托帽,她拍了拍後座,冲他擡擡下巴:“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