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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青衡跌跌撞撞地倒在身下的石凳上,芊罗明眸一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古里古怪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风将她的乌发吹得凌乱,“还记得那糕点里的毒了吗?我还以为那毒能毒死你。”她秀眉又挑,眼中放出一丝狠辣,“没想到你命那麽大,雪驼铃都没能毒到你!”
青衡猛然想起来了,当日下山在糕点铺买的糕点原来是她下的,她又好气又好笑,细长的指甲深深剜进掌心里,掌心里已然淋漓一片。
“为什麽……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跟着我?用那样的方法博取我同情就是为了要跟踪我?”
面对这样的疑问,芊罗仰天笑道:“是啊,不那样怎麽跟着你呢?哼,想知道那日你怎麽坠崖的吗?那也是我做的。”
尽管真相放在眼前,青衡忍住怒气细细一想後总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她跟芊罗并未摊牌,她怎麽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将往日所错的一切全盘托出,这不符合她的性格,一点儿也不符合。
芊罗微微审视她一会儿後愈加肆无忌惮:“不相信吗?就连我的毒都是自己下的!”
青衡不可置信地擡头凝视她,却在她的眼中发现一丝微恙:“你到底想做什麽?仅仅是为了加害我?”
“这都被你看穿啦!”芊罗的目光向周围散了散,“不仅要你死,更是为了我能活命!”
跟太子勋的协议即将告破,芊罗心头终于松懈许多。起初她为了保命答应太子勋接近青衡并带走她,可当她真正看到青衡时,她内心有了另一个想法,她要杀了她。若不是她,大云也不会灭亡,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流落到这番境地。所以在初次会面时她就忤逆了太子勋的意思想要毒死她,事实证明她错了,青衡不但没有死,反而是将自己推向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从小到大,她们就势不两立。
青衡双眼涣散,俨然没了焦距,她苦笑着:“你是不是有什麽说不出的苦衷?从前的你并不是这样的……”
“住口!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以前的我!”
青衡“蹭”地站起,倔强地对上她:“以前她们打我你会出来帮我,我没有吃的你会派人送给我,天冷了你也会遣婢女给我多送床棉被……”
“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青衡的话语,芊罗不禁戏谑:“你还真是天真!我帮你那是因为是我怂恿她们打你的,我送给你吃的你哪次不是上吐下泻难受好几天?还有……”
“不要再说了!”青衡忽地全身乏力,她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原本并不指望能和芊罗成一路人,可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她们也算患难与共,被一个患难与共的姐妹背叛,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原来感情在现实面前就像凌空飘渺的云,什麽都是虚幻的僞装的。
似乎达到了自己的效果,看到痛哭流涕的青衡芊罗觉得好生痛快。终于要解脱了,她从没这麽开心过。
风卷残花,午後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仿佛照出一世的光彩。她转眸,憋住即将下落的泪,将那缕晶莹埋葬在眼底。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後会无期,青衡!”
看着地上那团娇影,她蹁跹几步忽而回过头,“信或不信皆在一念之间。你身边的人,只有你才能决定该不该相信。”
芊罗走後青衡久久沉思,她并未问芊罗经历过什麽,但也能晓得那些怨恨的来源。她摇摇头,托着下巴在花树下哀声叹气。
当她略有些相通的时候她总算知道芊罗想干什麽了,她想寻死!那麽久茍且于人世,她是想结束自己生命了才会那麽不管不顾。她连夜赶赴至仁堂,偌大的医馆中却只剩史轲一人在灯下对棋。
“她呢?”
史轲擡眸,目光深邃却有一股穿透人心的敏锐之感,他正襟危坐,并没有因青衡的问话而有所动摇,他倒是把目光放在了她背後的梅清身上。
“夜已入深,你带她来就是为了扰在下的清逸?”
梅清无畏地站在门外:“是又怎样?这个地方我可从来没有来过。”
听起来史轲跟梅清是老相识,青衡也不追究他俩的溯源了,急上心头:“先生,就只叨扰你这一会儿?我堂姐呢?她去哪儿了?”
史轲好笑地反问道:“她去哪儿你不是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