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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是偏隅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国。它北与原先的云国接壤丶东与南魏接壤,只是它一直奉行着“封疆锁国”的政策,所以中原国家一般不与它来往。如此剧烈的毒药传到中原来,难怪一般人看不出来。
光凭诊断时间就能知道百日醉有多麽厉害。青蘅这几日完全活在混沌里,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总是出现幻象,史轲说这是罂粟的作用。
“罂粟磨成粉末後能麻痹人的大脑造成假象,一个人如果长时间被这种假象吸引那麽他就更不愿意走出来,换句话说他已经被彻底麻痹了不容易救回来了。”
溯雨将视线落在床上的青蘅身上,青蘅对上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几成把握?”他问。
史轲扫了他一眼,话语颇为古怪:“你想几成就有几成。一个人的心可纳百川可屈蝼蚁,无论大小,都逃不了长得偏的规律。为了一己私利而去剥夺旁人利益,这样的心与其拥有倒不如没有。”
岱蕊费解道:“先生说的可跟王妃的病有干系?”
这下史轲没有摇头倒是竹韵回话了:“人生在世不可能没有私心。弱肉强食,古来有之,纵使你不争别人也会让你争。”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溯雨兄弟,你觉得这两句话怎麽样?”
史轲已低头写方子了,芊罗在一旁磨墨。青蘅擡起头,发现溯雨已经走到那边去,并用另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个字。
笔迹粗犷豪放,勾下的线条如金蛇狂舞般倏急回转丶灵动昂扬。他搁下笔,将那张刚挥毫下去的纸放在灯火上,青蘅看见中央陈着一个“度”字。
“拿捏好了,有把握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史轲面无表情:“但愿如此。”他道。
一上午的打哑谜让青蘅招架不住了。她和姣棠都睡着之後襄都有人来报了,是谢谙城派人来传递消息的。
“大人说不敢确定是不是太子做的,但至少他在那两个刺客住处找到太子的亲笔书信。可天下想象的字迹实在太多了,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
使者先把消息告知这里并未反馈宫中,他在等着竹韵拿主意。事关重大,倘若真是太子所为那麽整个京城都要处于动荡之中,谢谙城的意思是他想查下去,所以他派人来问问他们戚王府的意见。
溯雨眼底帮着一股深意:“谢大人禀公处理,戚王府焉有不从?”
竹韵点头,使者很快会意。
史轲在这边接下一片银杏树叶,岱蕊挠挠头问他:“之前先生说要找一处有银杏树的地方?难道它能解王妃的毒?”
史轲神情淡漠,回答的她却是芊罗:“银杏树喜凉,百日醉火性太旺,来这儿,她们能暂时压住体内的毒性,不至于再迷了心智。”
“啊!?所以说还是没办法解它?”
史轲道:“时候到了自然也就能解了。”
银杏树叶如一只只黄色蝴蝶在空中飞舞,风一来,它们又都被打落了下来。
毒虽越来越扩散,但青蘅在这里接受几日治疗,精神反比在戚王府好上许多。这天中午芊罗扶她到外面散步,阳光正好,早春的气息也一点一点渗透整片树林。
林中鸟声不绝,枝头冒出星星青绿,空气中翻滚着淡淡的青草香让青蘅神清气爽,她恹恹的身体一下子来了精神。
“真可惜姣棠没醒,她要是出来估计也很高兴。”
今日竹韵和溯雨都出去办事了,就连史轲也不见人影。本来芊罗丶岱蕊是想扶她和姣棠一起出来走走的,由于姣棠没醒,岱蕊也只能留下来照顾她。
芊罗在後头掖了掖她的披风:“正好我们两姐妹说说话。”
青蘅点点头,十分愉悦地赞同了这个想法。
两人走到小溪边时,溪水潺潺缓缓清澈见底。青蘅捧起一坯水准备饮下去,溪中却倒映着数道身影,她未起身,一把刀便快而稳地向她袭来。
一坯水洒到草丛上,那草立即弯下了腰。
“你们是谁?”刀剑摩娑着披风,青蘅能在小溪里看见那人的影子。芊罗也被另外一人挟持。
“少废话!”
那人抱起青蘅就往上飞,林中枯叶翻滚,如汪洋中凌空惊起的波浪,一瞬间,就将那些急促的背影一一吞没。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树林尽头,有一队人马正志在必得地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