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
“国师,国师……”耳边是谁在轻声唤,像是水中裹着棉被传来,隔阂又晃荡,耳朵里轰鸣作响。
“国师,国师……”杨玉琳睁开厚重的眼睑,天光刺眼,不自觉又眯起来,眼前是景福临的脸,竟似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起来一般。
杨玉琳恍若未觉,伸手抚上他的脸,想要开口才发现声音喑哑,破碎不成句,景福临握住他的手:“国师可醒了?哭了一夜,想是嗓子哑了,莫要着急说话。”
杨玉琳浑浑噩噩擡手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水渍淋漓,这才惊醒过来,从景福临身上跳将下来,捂着脸面红耳赤。
景福临瞧见他恢复了精神,站起来抖了抖衣襟:“国师大人好生无情,昨夜里搂着人家哭了一夜,才睁眼就要将人家弃如敝履麽?”
杨玉琳被他这声“人家”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意识摩挲着手臂,脸上因羞愤而生出艳丽红云,语气不免含了嗔:“我不喜欢同人搂着睡,下次离我远点成不成?”
景福临也不恼,反做出万分委屈的神态:“原本是离得远远的,可国师大人不停喊皇上皇上……你都叫了,我能不应?”
杨玉琳脸愈发红了,转头睁大眼睛狠瞪着良辅,分明是在问“确有此事?”
良辅被杨玉琳瞪一眼,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点头。
“确有此事!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呢,就听见国师大人一会儿喊皇上一会儿喊哥哥的,那皇上能放着国师大人不管麽?不能啊!所以皇上搂着国师大人好生安抚,百般殷勤,我瞧着——”
“住嘴!”杨玉琳羞愤欲死,也不去看景福临,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以後我叫你也不许应,让我一个人待着。”
景福临不置可否,闲闲地看着他笑。
忽视浑身的不自在,杨玉琳环视一周,发现左右就剩下景福临和良辅,且早已不在先前的别院,倒像是在哪家的府邸,心里“咯噔”一下:“人呢?”
景福临乖觉地应声:“哦?国师大人一梦十年,不知眼下是想找谁?”
杨玉琳大骇:“十年?!!”
景福临很是郑重:“不错。早前国师每每醒来便失了记忆,不料近年症状愈发严重,竟一梦昏沉,倏忽十年,却不知眼下国师是想找谁?”
杨玉琳本就因为梦境昏沉而神思混沌,看着景福临澄澈透亮的眼睛不似作假,整个人就有些犯糊涂:“你说的是真的?”
景福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後郑重其事地回答:“假的。”
杨玉琳:“……”
良辅看足了热闹,狗腿地凑上前。
“孟大统领和流萤身上皆带着伤,自是不便与我们同行,且又有兰桡,花容如何放心得下,便护送他们回军中了。”
“兰桡临行前还担心花容给沈梅风使绊子,给了她一条帕子,嘱她拿着帕子去江南流苏坊找苏竣。”
“羲亲王就不必说了,这一路上虽没磕着碰着陶公子,到底是过分凶险了些,让我们好自珍重,拉着陶公子就溜了。”
“陶公子见国师睡意昏沉,本是不放心舍你而去,奈何羲亲王去意已决,好赖把人哄走了。”
“覃宛更是闹着要走,云笺却咬定了不让他痛快,拿匕首抵着他脖子把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