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沛,谷欢清也不管其他,索性直接坐到了冰凉的地上,京城的温度比扬城冷很多,冷到谷欢清有些无法适应。
狱卒为枢密副使搬来一个交椅,他坐下来,看向谷欢清。
谷欢清胳膊垂下来,反过来观察他。
一路马不停蹄,佘杰头发一丝不茍的束起,露出一个方正的额头,嘴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沉静而毫不遮掩地审视。
她开口道:“大人一路辛苦,怎麽不先去休息。”
他没理会她带有讽刺意味的话,直言道:“说说你和唐景的关系。”
谷欢清明白他话语间的情色上的怀疑,“没有关系,他关着我,只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
“你所知想必很重要。”
“大人没必要试探我。我一定知无不言。”她的手虚虚地扶在地上,“坦白说,在他把我抓走前,我对他的计划完全没有了解。”
“孟要是他的人。”
谷欢清点点头,如此看来佘杰所了解的并不少。
“那个叫钱绰的走私犯呢?”他靠在椅背上,手撑在扶手上。
谷欢清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竟有几分陌生,她缓缓开口道:“是自杀,我们当时就在现场。”
“你们指的是?”
“我,孟要,齐思微,柳方晏。”谷欢清一个一个数起来。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他意在自己这里寻求佐证,他们之间并不全心的信任。
“就仅仅是畏罪自杀?”
谷欢清摇头,“他们曾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想被用刑,被审判,最後背叛他们。”
这是否客观,她无法确定,但的确是她看到的。
“那你在其中是什麽角色呢?”
“我最开始是为了去救齐思微,我想您也知道。”谷欢清坦言。
接着一五一十地将荆县的经历重复了一遍。
“你为什麽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救他?”
谷欢清愣了一下,接着无奈道:”我去之前并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她如果说她是为了钱,对方一定会反驳她,“当然,我也不希望听到他的死讯。”
她把这归结为职业病。
前面这些问题,首先怀疑她与唐景的关系,接着是和齐思微,不可谓没有偏见。但在审判者的立场上,这又无可厚非。
“这麽说你们并不熟悉。”
谷欢清垂下眼睛,“有事情需要我帮忙,他会出钱委托我。”
他们的确不算相熟,虽然也算有些了解,但没必要说,对他们二人都不利。
“据我所知,他因你杀了柳方晏。你却说只有金钱关系?”
谷欢清嘴唇颤抖着张开,沉闷地从喉咙深处冒出一声疑问,震撼的同时也很快厘清。
“我很怀疑您的说法,其中应该是有其他缘由。”
可能是他和太子之间存在嫌隙,更可能时柳方晏早有问题,两人趁机处理掉他。
佘杰沉默着凝视着谷欢清,随後改了话题。
问了很多关于在山坳里面的事,军队的规模和形制,关键的领袖人物,还有很多细节,谷欢清能回忆起来的都尽力答了。
“所以他们起兵造反,是因为无地可种,无米可食?”
她迟疑了一瞬,“对他们来说是这样,当然也有唐公游说的影响。”
“因此他们忠诚,总是充满斗志。”
佘杰的面色逐渐下沉。
谷欢清一番对谈下来,虽然他是个偏见很多的士大夫,至少看问题的观点是出于实事,而不是朋党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