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裴漪那快灭的期翼重新点燃。
或许,或许他可以活——
荆牧芜突然抱住秦裴漪,抱得很紧,像要把秦裴漪揉进骨子里。
他听到了肩膀上传来的声音,带着哭声。
“对不起。”
他注定是太平的祭品。
秦裴漪擡头望向天空,昏沉的云压着,太阳,蓝天,月亮,星辰都被埋在红云里,现在看不见了,以後也看不到了。
浑身麻木感剧烈,荆牧芜用银针封闭了他的行动。
秦裴漪突然想起他在羿月峰养老的时候,荆牧芜时不时给他施针,一边聊天一边嗔怪老人的反应慢。
秦裴漪瘫软下去,被荆牧芜横抱在怀里。
“荆……牧……芜……”秦裴漪艰难控制着声带说话,“我……不……想……死……”
“对不起。”荆牧芜哑了声音,抱着他,照江握在手中,朝血涂阵冲过去。
元止戈躲过鬼物的攻击,擡头就看到了荆牧芜抱着秦裴漪向血涂阵冲。
“荆哥你干什麽!?”元止戈劈开挡在身前的骷髅向荆牧芜方向移动。
荆牧芜没回头,执着的朝前行动。
“荆牧芜你要带幺儿上哪里?!”烛炎回头怒斥。
关节行动被封闭,手指还可以动作,秦裴漪垂下去的手攥着荆牧芜的衣袖。
“放开……我……”秦裴漪还在看着荆牧芜的眼睛,荆牧芜却避开与他的视线交接。
肉树迅速扭曲起来,重重鬼物拦在荆牧芜前边。
长时间的斩杀鬼物,照江的刃有些卷边。
“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聘齐的尸身还躺在地上,他还没扶柩回去,他还没去拜见老阁主,他还没看到聘齐入土为安……
他不想死啊……
他还有那麽多事情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还没给聘齐,元止戈之前说过长梦这些日子老是发脾气,烛炎来信抱怨他好久没回家巧工阁里的长辈都有点想他,雀霖铃的眼睛还不知道什麽情况……
“荆……峰主……我……求你了……放开我……”
一滴水色从荆牧芜下颌滴到秦裴漪脸上。
秦裴漪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去,砸到荆牧芜手臂上,滚烫滚烫的。
他也不过是个四十的人,在仙门的年龄计算中还是个少年。
也是个害怕鬼,害怕死的凡人。
他只是一个凡人,却要被迫去承担起救世的责任。
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就算他不愿意又能怎样?
阵中红雨越下越大,纸伞上的雨滴声震的握着伞柄的手麻。
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所以就算他不愿意也没用。
蝣粟脸上一片沉静,像前世的傀儡秦裴漪。
就算凡人又怎样?就算神又怎样?
他蝣粟/秦裴漪,从来都是一条无人问津的贱命。
也无人在意他的想法。
红雨刮进伞下,打湿蝣粟的衣角,伞微微倾斜,风吹进去,鬓角长发散在脸上,在瓷白的脸上像裂纹。
身若蜉蝣命如粟。
鬼物聚集阻拦荆牧芜前进。
是鬼物自己的意志还是蝣粟的控制现在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泪水落到地上的血泊中,一片在里面蠕动的碎肉烧焦一样蜷缩起来。
长生锁可以杀了蝣粟,对蝣粟控制的鬼物也有效果。
手腕传来迟钝的痛,血珠像他的眼泪一样滴滴答答的落下去。
从前天天惦记他的身体情况,咳嗽一声都按到床上熬药施针的人,为了送他去死,划开他的手腕。
为什麽呀……
他明明,不想死……
明明以前,是那麽珍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