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裴漪的眼神那麽绝望。
这是他的学生,他一手栽培的孩子,从他从老阁主手中接任时就承诺一定会保护好的孩子。
明明,比他还年轻那麽多,怎麽突然一下子就比他先一步倒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将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他,没来得及看他成为阁主,成为洲主,成为天下名匠。
明明,上一秒还是热乎乎的,会和他吵架但也是担心他的孩子,现在就一片冰冷的在他怀里了?
不应该,不应该,明明应该是他这个老头子先一步离开的,为什麽换成他了?
秦裴漪抱紧怀里的头颅,眼睛干涩的疼。
他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嗓子干涸如枯木,只能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
秦裴漪靠在荆牧芜怀中,缓慢弯下腰,虾子一样抱着尸体蜷缩起来。
荆牧芜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下颌滴到聘齐身上。
秦裴漪就那样蜷缩着,闷闷的哭声传出来,慢慢变成号啕大哭。
骤为愣愣的转头看向蝣粟。
蝣粟的眼神沉的看不清神色,冰冷的看着他。
“滚。”蝣粟张嘴吐出字,语气低沉的像想动手剜了他。
骤为手软脚软,哆嗦着藏进怪物中。
“交人还是灭门,我再说最後一遍。”蝣粟开口,脸上笑意也消失了。
“痴心妄想!”流潇锦啐了口,拖着剑冲过去。
“不自量力!”蝣粟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把流潇锦弹开。
流潇锦被打落地上,激起大片灰尘,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根,肋骨断开插到内脏中。
“交出秦裴漪,我就饶你们一命,否则,我就屠净浮尘宗。”
肉枝伸长,傀儡秦裴漪镰刀横在身前。
秦裴漪止住哭声,擡头,眼眶通红眼神怨毒的看着蝣粟。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一个个杀干净了把你拽出来?”蝣粟看着秦裴漪,两种相同的脸面对面。
秦裴漪神色怨恨,放下聘齐就想冲出去。
荆牧芜拉住秦裴漪,向烛炎方向一甩。
烛炎瞬间反应过来接住。
荆牧芜起身,一身白袍上全是血,照江握在手中,深深看了秦裴漪一眼,转身朝蝣粟走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
寒风凛冽,血干了粘在身上的感受不太舒服,发髻在之前的对战中松动,鬓角碎发贴在脸上。
就像前世一样,一人挡在万千仙门之前,挡住了蝣粟。
“狂妄自大。”蝣粟冷哼一声,一挥手,鬼物朝荆牧芜冲去。
剑气荡开,顷刻覆灭了无数怪物。
荆牧芜冲出去,斩杀鬼物。
“何苦呢,牺牲那麽多只为了保全一人。”蝣粟说。
“阁下这种恶盈满贯的东西点燃无法理解,”雀霖铃说,“监天镜指控的灭世者。”
蝣粟听到监天镜顿了下。
“灭世者?”蝣粟突然大笑起来,“後土哇後土,你听到了吗?我是灭世者,你呕心沥血保护的人间,最後是死在我手中!”
肉树迅速蠕动起来,血涂阵中红雨倾盆而下。
天地昏暗,鬼物哀嚎。
“你妄为後土遗腹!身为慈神却无一点慈悲的东西!後土神怎麽会生出你这样一个怪胎!”雀霖铃大骂。
蝣粟笑的更猖狂。
“卜星监的先师,监天镜,一个个都是这样,怨恨唾骂,是,我就是恶毒罪孽深重,你们又能奈我何?有本事就杀了我呀?”
蝣粟擡手,“先师啊先师,你这眼睛,可否借我玩一会呀?”
雀霖铃擡头,一束红光朝她的眼睛扫过来。
眼睛巨痛,视野一片血红。
她尖利的叫起来,捂住眼睛,血泪从指尖溢出。
雀霖铃强撑着擡头。
她的瞳孔被融掉了,和白睑混合成混沌的一片。
血红的天地中,她看到了,本该是蝣粟的位置上,站的是秦裴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