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忽然道:“进来吧。”
病房安静了一会,忽然喀拉两声,一个黑影跳跃进来,速度快到都没看到窗户打开再关上。
人躲在柜子那里不出来,沈玥笑了一声:“你躲什麽,出来吧。”
任岁星这才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他想要走近一点,但又怕沈玥再那样挣扎,便踌躇着站在远处低着头。
“过来。”沈玥冲他招手。
他目光虽然空洞,但能听音辨位,听到任岁星的方向。
“你。。。。。。”任岁星嗫嚅着嘴唇,他想问还愿意见自己吗,但看沈玥温柔的神情不想破坏这个氛围,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沈玥病床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玥向他伸手,顺着他的肩膀摸向他的脸,触手是一片冰凉,他拿了纸巾擦着任岁星脸上的雨水:
“为什麽要躲在窗外,不想进来门口不能躲吗?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了,就像曾经梦里妈妈那样带着呵护的指责,任岁星一下就红了眼眶,他想要说自己很想见他,又怕躲在门外被沈玥察觉到,怕沈玥不愿意看他。
这几日他都躲在窗外,看着沈玥,每次看到他目光茫然,伸手四处摸寻,心就快要碎掉了。
他害怕再次被妈妈抛弃,就只能昼夜守在这里,他割舍不掉,孩子对母亲的依赖,这是天性。
“冷吗?”沈玥摸到他身体一片冰凉,也不知道在外面呆了过久,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这傻孩子。
任岁星颤抖着:“不丶不冷。。。。。。”他想说自己体热,身体很快就会自己排出寒气,可声音颤抖地说不出来话就已经落下泪了。
沈玥擦去他的眼泪:
“别哭。。。。。。”
他叹了口气又出声,却不是对着任岁星:“小的进来了,大的也进来吧。”
都没有任何感觉,就凭空中就走出一个人来,男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的长风衣,气势惊人,比起任岁星进来还能听到开窗声,他就跟影子一样什麽动静都没有就出现了。
他身上很干净,都没有被雨淋湿,只是面容有些窘迫。
任岁星有些紧张地抓住沈玥的衣袖,沈玥任由他拉,没有想那次一样躲避,他望向任君烛的方向:
“你就这样看着他在外面淋,你淋不坏也就算了,不怕把他弄生病?”
任君烛抿住唇,他想说他说过了,但是这小兔崽子不听他的,而且这崽子继承了他的血脉怎麽可能那点雨就生病,而且他也不是不想淋,只是那雨碰到他的身体时就会自动隔开。
他其实也想淋雨,像那个小兔崽子一样冲沈玥卖惨,只是做不到。。。。。。
任岁星目瞪着任君烛,他不想让这个老头子来,沈玥看到他会不高兴的,但他也不知道沈玥看到自己会不会高兴。
他注视着沈玥温柔的神情,即使那双眼眸已经失去了该有的神色,但任岁星依旧从里面品味出了些许爱意,他曾经做梦,甚至可以用生命去换的爱意。
“。。。。。。”他紧紧揪着沈玥的衣服,嗫嚅着嘴唇,他想喊沈玥,可是又不敢喊妈妈,他铭记着上次叫他妈妈时沈玥痛苦崩溃的模样,可他不想喊别的,喊沈玥,那是旁人才这样喊的。
他是妈妈的孩子,他应该叫妈妈的。
任岁星踌躇着,还是不想後退,他可以不要拥抱,但他需要这个称呼:
“妈。。。。。。妈妈。。。。。。”
声音很低很低,像是怕惊扰什麽,带着犹疑和不安,但也充满着确定,任岁星睁着圆溜的大眼睛小心地观察,生怕母亲像那次一样发出令他恐惧的哀鸣。
然而这次沈玥并没有大的反应,他沉默了一会,轻点了下头,甚至还带着笑意“嗯”了一声。
任岁星“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进他怀里猛地抱住他,不顾形象的哇哇大哭起来。
他虽然小,但分量不轻,去封闭训练了一段时间锻炼地又更壮实,即使他已经敛去力道,但沈玥还是被他扑地差点摔倒在床上。
若不是任君烛反应很快地从身後拥住他,沈玥的身板就要撞到腰了。
此行此景倒是像极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这小崽子也是这样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上。
“妈妈,妈妈,呜呜呜——”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在沈玥嗯那一声终于得到了母亲的认可时,任岁星再也撑不住了,完全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妈妈,我好想你,妈妈,我找了你,呜,找了你好久。。。。。。”
“七年,妈妈,我。。。。。。我一直想你。。。。。”
他说得语无伦次,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还不懂得如何冷静,然而此时也轮不到他冷静,但就是因为他这样嘶声力竭的哭泣才更让人动容,孩子对母亲的渴望是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
“别哭丶别哭。。。。。。”沈玥不住地抹去他的眼泪,他感受到孩子地体温,和那稚嫩的气息,他又何尝不是想他想了七年,见面後不能相认的痛苦,被指责的悲伤又有谁能理解?
小崽子哭得太凶,沈玥怎麽都抹不完他的眼泪,他想将他抱起来,但是他太沉了,以沈玥现在的身体都抱不起来,是任君烛从身後握住他的手臂,用他的力气将养的精细壮实的小崽子给抱起来,而他在背後抱住沈玥。
一家三口,如今终于真正的重聚。
“乖,不哭,不哭了。。。。”沈玥亲吻任岁星的脸颊,像每一个母亲会对孩子做的那样哄着他,任岁星边哭边羞红了脸,他同样笨拙地亲着沈玥的脸庞,哽咽着问:
“妈妈,你,你原谅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