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回宫,他们去到一处园子,那是元仲他们以商客的名义租下的暂时据点,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包括那位诊脉的老者。
西边厢房星星点点亮着灯,可见有人未睡,然尽管听到屋外悉索的响动,亦无一人随心所欲地出门探看。
廊下雨声势微,淅淅有序。
主屋内燃起通明灯火,寂然无声,捂在伤口上的绵帕湿了又湿,换了又换。
随着宽衣解带,伤口再度暴露,鲜红色的血液不断涌出,原就白皙的肌肤愈发失色,以衬眼前夺目的猩红,十分可怖。
一旁老者迅速且不慌乱地打开大箱,拿出药瓶,将里头的白色粉末一股脑悉数倒在赤雮剑刺出的醒目伤口上,随即又掏出一包药粉,递给清窈。
“酒服~”
不疑有假,她立刻着元仲去办。
这个时候对方不再动作,似有话要说般动了动嘴。
“张老先生,有需要什麽您尽管说~”,看出对方的犹疑,清窈直言道。
“金疮药已上,麻沸散将服,接下来老夫会以金鈎为针,桑白皮做线(桑白皮做缝合线于《本草纲目·木部》《诸病源候论》中皆有载),做缝缕之术,你若有疑,咱们便还按古法来,但剑气灼热,恐已伤肺腑,再行火烙,怕是形好内损……”,他望着清窈,沉着解释。
“就按您的法子来,先生请便。”,虽急切,清窈依旧冷静回答:“若连您都信不过,整个九州我不知还能信谁?”
得到肯定的老者安心去准备了,清窈接过元仲刚端来的酒盏,走到榻边坐下,将闻不生湿漉漉的脑袋搁到自己腿上。
岂料半梦半醒中的人此时竟陡然惊醒过来,一把攥住清窈刚覆至他肩上的手。
好在不是另一只,看了看右手里尚安稳的酒盏,清窈心中庆幸。
“是你吗?”,男人猛然开口,涣散的瞳孔中包含痛苦,唯剩一丝精亮是对她的质疑。
问的是齐姄的死。
二人过往一切似乎都蕴含在这一声回答里,清窈知道,若回答了是,蓬勃的恨意或将她彻底吞没,手腕被拽得生疼,宛如一副枷锁,死死嵌入肉里。
可只要一想到这副枷锁是陪她一起痛着的闻不生,又转而觉得甘之如饴。
最後,沉了沉眸,道:“不是~”
不知信了没有,对方再度昏迷,手间桎梏松开些许,清窈将酒盏递到他唇边,小心翼翼地喂进去,好在他还愿意吞咽。
若方才她答得是,这人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起身,和自己同归于尽吧。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反握住对方的手,牢牢不放。
戊夜,雨歇停了。
檐下偶尔滴落几颗积蓄的水珠,砸在伸长着枝叶的老树上,而後万籁俱寂。
蜡烛将灭,摇曳着微弱的光。
湿润温热的帕一点一点抚过额头丶鬓角丶脸颊丶锁骨,最後落在炙热的胸膛。
下巴搁置对方肩头,感受到昏迷之人浅弱的呼吸,清窈唇瓣若即若离地蹭着他的耳畔。
“闻不生,别死好吗?要死的话跟我一起死吧,我死的那天,一定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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