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恕罪!”,说话间,元仲霎时跪了下来。
对于另外两位的不明所以,他已然猜到大概却未敢多说,只表忠心道:“元仲的命都是小姐救的,只要小姐需要,元仲愿意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好……”,并不满意地点点头,清窈问道:“那你且告诉我,齐姄死了这件事,你和你的情报线知道吗?”
“……”
齐姄?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既然知道为何不报?”,一如既往的寡淡嗓音里听上去尽显失落。
元仲犹豫:“因为……”
少女鲜明的身影陡然在脑海中闪回,断气前那不敢置信的一眼,以及带着猝不及防惊恐和转瞬即逝的哀伤,无不叫人哑口无言。
“因为什麽?说不出口?那不如我替你们说?!因为……”
冷淡的声音被极致的宁静替代,风静悄悄从脸颊划过,发丝翻飞,一掌拍下琴身,数根琴弦共鸣,“嗡嗡”炸耳:“就是你们干的!”
知晓所谓何事陆离亦适时地跪倒在地,唯有虫儿还驻足不动,被身旁之人拽了拽衣角,这才腿一软跪了下去,三人齐刷刷垂头屏气。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麽?为什麽尔等不与我知会便如此节外生枝!”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他们知晓齐淮暗藏了春江月影图便前後派出不少暗探去齐府摸索,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依元仲的想法,自己若是齐淮必会将画交到自家妹妹手中,既神不知鬼不觉,又可得到保护。
是以这行人便直接去找了齐姄,碰巧在前往开福寺的路上甘阳道遇见,一场拉扯过後,言语之间元仲发现对方似乎并不知道有这幅画的存在,且仅凭他们三人的身手亦不是她齐家小姐的对手,是以就想带着另外二人撤退,而齐姄也适时收了长剑。
岂料正在此时,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原本仗剑而立的少女突然喘不上气,嘴唇发紫,几乎是一瞬间倒地而去。
一直默不作声,方才也是第一个迈步离开的虫儿听见动静则顿时转身回头,蹦蹦跳跳回来,在瞪大双眼的齐家小姐身边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哼,凶婆娘,让你凶~”
不等他们劝阻,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一枚薄薄的刀片,狠狠插入那具不得动弹的身体心口处,一刀毙命。
刚咽气,随之齐姄红紫色的唇瓣就恢复如常,唯有脖颈间留下一点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虫子叮咬後的小红点。
而後小丫头指着对方胸膛处那道被刀片弄出的血红色痕迹擡眸,眼眶中充斥着兴奋感:“你们说这痕迹像不像承影?”
不知她是从何处寻来的物件,造出来的伤痕薄而窄,锋且利,竟是无比的像。
虫儿天真烂漫地冲他们笑着:“承影难造,这可是我跟铁匠铺磨了许多时日,烧废了数十枚名铁才好不容易打出这麽手掌大小的一片,不多却也够用了,对吧?”
不否认他们对于承影剑主人的排斥,但也不至于似小丫头这般如此地步,这等行事与心思多少阴诡了些,若是被小姐知道……
为此二人也是惶惶不安,可无论左避右躲的,小姐到底还是知道了,且几乎不费什麽心思便知道是他们三个所为。
突然昂起脑袋,虫儿双目满是倔强:“人是我杀的,阿姐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就是。”
冷眼望她,清窈自觉窒息:“我在问,为什麽?”
看在小丫头敢作敢当的份上,陆离张口替她说话:“小姐,春江月影图实在不得不寻啊~”
图不得不寻,人却可以不杀,为什麽要杀人呢?为什麽做事如此偏激?
“为什麽?!”,懒得搭理陆离,她闭上眼,又问一遍。
一遍比一遍无所适从,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想听对方亲口说明……
那个她从小娇宠到大的姑娘。
如果所有人都怀疑齐姄的伤口是承影剑所伤,那首当其冲挑拨的就是廖冀与闻不生之间的关系。
然则此事并不是闻不生所为,他本人自是知晓,所以必有揣测,而怀疑对象不出意外,也必将与齐淮一致,目光锁在她虢清窈的身上!
一切罪责,归根结底全都变成她的错,哪怕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提前知晓,却不得不尽数承担。
所以这件事看似在帮清窈挑拨两位廖闻两位老友的关系,实则挑拨的还有闻不生与她的关系。
更甚者,此事还将直接逼迫到一直以懒散心态来应付峣姜朝局变化的她,从幕後操控变成不得不亲自下场争斗,进而促成峣姜这场衰败事态的结局。
一石三鸟……当真是了不起的计策。
恍然想到闻不生,承影剑虽天下无双,但赤雮剑却也并非平庸之辈。
廖氏仅剩的独苗明显是个憨顽的,二人一个不贪生,一个不怕死,两厢对上恐是不死不休。
慌神之际,她从桌案前起身,匆匆来到三人跟前,径直嘱咐:“元仲,速派人去找闻不生和廖冀,无论找到哪一个立刻着我来报,快去!”
“是~”
方跪着的元仲突然得令,即刻将要走开,却听跪着的虫儿不甘心地大声呵斥:“阿姐难道就不问问图找没找到吗?!”
找到有找到的举措,没找到有没找到的应对,现下这些却都不是她所关心的。
清窈冲停下脚步的元仲催促道:“愣着做什麽,还不快去!”
瞧了瞧地上小丫头倔强的背影,後者心里不免一同跟着泛起犹豫与质疑,实则有些答案他亦想听……
然少顷,元仲看了看主子的脸色,还是领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