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她们这样看着彼此,好像已经久远到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我送你。”
黎恺臻在听清这三个字後,这些天来表面上僞装得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霎时崩盘,她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面剧烈地搏动了一下,又濒临停滞。
她问,“你说什麽?”
楚欲重复,“我送你。”
她愣住了。
良久,黎恺臻强撑着勉强扯出一个笑意,自认为还算是得体地拒绝,“不用了,我已经打车了,应该快到楼下了。”
“只送你到车站。”楚欲面不改色地垂了垂眼帘,“我送过你很多次了。”
後一句话结结实实地砸在黎恺臻的心头,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次……也会如同先前那样?
司机在楼下按喇叭以示催促,黎恺臻微微压着的眉头松懈,最後,她点头。
她答应楚欲,不管楚欲所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三人来到久安南站的时候,取了票,黎源先检票进站了。
于是,又只剩下了她们。就如之前一般无二,就好像她这次不过只是去一趟昭阳而已。
可黎恺臻清楚,楚欲说的是送她,并不包括黎源。
因为她和黎源之间的道别早就已经过了。
甚至早在三年前。
而现在,楚欲要送的,也只有黎恺臻。
距离高铁发车还有不到半小时,多可笑,留给她们的时间甚至还没有半小时。
真奇怪,她从多久以前认识楚欲的了?
是了,早在她的高中时期,尚且还未算得上成年的岁月,她就已经认识楚欲了。但是对于黎恺臻而言,那些年来,她和楚欲总共相处的日子,甚至还比不上在久安的一半。
可是她几乎没有在这个小城留下什麽可以证明自己来过的痕迹。
就好像这段日子只要随着这趟高铁发车就会一同湮灭。
她应该分秒必争,她应该尝试着去拥抱楚欲,告诉她自己的心境。可事到如今,她们只是站在高铁站的广场,如同来往送行的芸芸衆生。
到了最後关头,黎恺臻甚至能模糊听见广播里面通报的站点信息。
但她知道那只是她的心在作祟,在下意识传递着她即将踏上告别的列车,督促着她快些出发,亦或者就这麽错过。
告别与留下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不断频现,几乎要将她的脑海搅个天翻地覆。
“好了。”楚欲将手机按亮,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吧,去检票。”
那些在脑海即时播报的信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风暴停歇。她看着楚欲,突然意识到,如果有些话不开口,可能就真的意味着要失去什麽。
可是当她提着好不容易催生出来的勇气,开口时,只是说,“楚欲。”
“嗯?”楚欲很快应声。
黎恺臻蓦地轻轻吸了下鼻子,她应该说话的,但是她听见自己再次开口之时,依旧还是固执地重复这两个字,“楚欲。”
她擡起水雾弥漫的瞳孔,定定地望着楚欲,满腹的话说不出口,她只能听见自己叫她的名字——楚欲。
最终,楚欲小声地喟叹一声,擡手轻轻去擦她的脸,黎恺臻正要偏头去蹭,楚欲突然将手抽回。
黎恺臻扑了个空,一张脸暴露在阳光之下,像被冬日的风吹刮一样,泛着疼。
楚欲两手揣进防晒服的外套,说,“那句话是错的,黎恺臻。”
她叫黎恺臻的名字,黎恺臻看她。
“人类并不勇敢。”
黎恺臻一怔,胸腔那颗在楚欲伸手时猛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慢慢沉落。
“至少我是。”楚欲看着她,“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