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这个想法,但最终并未公之于衆。不过当时,楼璂在战场上说我是‘谢流梨的友人’,若有人深究……”烛玉潮抖了抖手中的信,“再加上这封信,这事是如何也瞒不住了。”
事到如今,烛玉潮竟流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我想,‘烛玉潮’三字除了扰乱军心以外,似乎没什麽作用了。而且他们也并不认得我,不是吗?”
周暮从烛玉潮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麽,她握住烛玉潮冰凉的双手,柔声问道:
“今日之後,我们玉潮想去做什麽呢?”
按烛玉潮的计划,在楼璂死後,她也该离开了。正因如此,烛玉潮才对楼璂的威胁并不在意。
可楼符清此时被架在火上烤,她就这样走了,是否不够仗义?
就在烛玉潮纠结之时,云琼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娘娘丶王妃,圣旨到!”
什麽?!
周暮和烛玉潮对视一眼,皆面露疑色。她们按云琼所言,回到宝殿处,却未看到皇帝派来的人。
烛玉潮最终将视线投向了楼符清。
只见楼符清面前独独站了一手握圣旨的魁梧男人,男人看着面色阴冷的楼符清,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云琼眼疾手快地将男人扶住,眯起眼道:“宣旨吧。”
男人这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圣旨,面前无一人下跪,他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正襄以前,天下离乱已久。唯长缨愿与朕携手,平定乱世。长缨多年苦心,为正襄立下不世之功。朕知亏欠皇後良多,此後天下大权,皆归中宫。此外,嘉王才德兼备,甚得朕心。今立其为皇太子,赐名楼瑆,正位东宫。钦此。”
说到最後,这金黄的卷轴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它不像一张圣旨,而是一封带着忏悔与不甘的家书。
楼符清怎麽也没想到,楼璂死後,自己会迎来一封立他为太子的诏书。他脸色有些发白,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然而就在楼符清愣神之时,周暮忽然厉声道:“把他抓起来!”
那宣读圣旨的男人立即跪了下来,额头在地下磕了不过两下,便已血肉模糊,他哀求道:
“娘娘,娘娘我不想死!”
“怕什麽?本宫知道你无辜,只要你好好回答问题,本宫自然不会杀你,”周暮注视着男人的双眼,“你在宫里是做什麽的?皇帝怎麽威胁你的?”
男人胆怯地缩了缩脖子:“是丶是。奴才原本是御膳房里给主子们剁肉的,不知为何便被陛下叫了去,陛下以奴才家人相要挟,奴才这才跟随前太子来到此地。”
周暮眉头一皱:“你的情况与本宫猜得相差不大。但如今本宫只能留你一命,别的则有心无力。”
男人也知周暮所言其实,两行浊泪从他眼里流淌出来:“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呐……”
“若本宫猜得不错,你身上之前还有另一份圣旨,对吗?”
男人点头:“娘娘料事如神。那一份已经被监视奴才的人烧毁了,奴才并不知内容。”
周暮对云琼道:“放他走吧。”
云琼一愣:“……娘娘不怕此人有所欺瞒?”
周暮冷哼一声:“即便欺瞒,我也知另一张圣旨上写的是什麽东西。”
若楼符清落败,皇帝自会嘉奖太子,安抚周暮。
楼皇在猜周暮的心。
猜她究竟会站在谁那一边,猜她究竟会不会真的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毕竟,长缨站在谁身後,谁便是胜利的一方。
一向如此。
楼符清抱臂而立,他眼神阴郁地看着离去的男人:“这是闹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