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与十年前一般,她被人为难时,乞颜赤纳再次降临为她解围。
李琉风委屈的抿唇,强忍泪问“你怎不归?”
乞颜赤纳笑意越深“阿哈不许我走,我便多住了些时日。阿哈与纳兰鲁扎扎浑都已释怀,我甚是欢喜。我带你去见见几个侄儿,可好?过些时候我便同你一起回衡国。”
晚宴时乞颜赤纳坐在她身旁,为她介绍几个活泼的孩子,赫鲁与纳兰生了一子一女龙凤胎,如今已八岁,鲁扎与塔娜的女儿最大,已有十岁。扎浑娶妻晚,也已有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李琉风看着几个孩子不免感叹时光飞逝。
最为感慨的是,当年她只配跪在乞颜赤纳身後,如今她已然堂堂正正的以妻之名坐在她身侧。
扎浑最先上前为李琉风敬酒,为当年之举认错,李琉风看在乞颜赤纳的面上不曾为难他。说起来,若非扎浑,她难以看到乞颜赤纳深情。
鲁扎与纳兰一一敬酒後,是赫鲁举杯与她共饮,李琉风知晓,这是几人将乞颜赤纳托付与她,她同样回敬,以谢他们解开心结与乞颜赤纳重归于好。
这夜几人喝的酩酊大醉,趁机让乞颜赤纳与李琉风成亲拜堂,全了礼节。
一时兴起之下,也不曾布置婚房,只点上两根金粉蜡烛,二人头上簪满彩色绒花,拜过长生天与赫鲁後算是礼成。
二人醉的站不稳,走路摇摇晃晃的被人送回寝殿。
二人并肩躺下後,乞颜赤纳含混道“明日我带你去见我娘……”
李琉风应下便昏睡过去。
再一醒已然日暮黄昏,她们竟睡了堪堪一日。乞颜赤纳仍骑马带她去库伦外十里的一片牧场去,牧场内有一座坟包,葬的正是乞颜赤纳的母亲——那个牧羊女。
李琉风跪下规规矩矩的磕过头後开口道“琉风见过婆母。您在天有灵,庇佑阿纳馀生安稳,媳妇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在此安心。”
当年乞颜赤纳也是如此跪拜李琉风母亲的。
拜过之後二人就歇在此处的帐篷内,内里布置与当年乞颜赤纳那座帐篷一模一样。李琉风终得偿所愿的睡到乞颜赤纳床上。
二人在此住了多日,因放心不下衡国政务去向赫鲁辞行,踏上归程。
这两个月内,李义鑫监国有娜日与李辞年辅佐,她下达决策已得心应手,李琉风归来看过她的决断後甚是欣慰。
因贸易已然成形,乞颜赤纳便将重心移至工部。日日孜孜不倦的与工部衆人研究,铺路搭桥,修堤挖渠。
她再次定下十年之期,意图在十年内解决衡国与齐国的几个重灾区。只可惜第十年唐江下游仍未缓解,李琉风却因精力不支退位,李义鑫即位後仍按李琉风布下的蓝图施行。
乞颜赤纳与李琉风留下娜日辅佐李义鑫,二人悄然回草原牧场安居。五年後李琉风病逝于牧场,依其遗言不曾入皇陵,乞颜赤纳便将她的骨灰葬在母亲的坟旁,又在两个坟堆间给自己挖出了个坑。
李琉风因当年的伤本就体虚,在位二十年内又日日殚精竭虑,耗空元气,早早便撒手人寰。
她死後乞颜赤纳日日看着她的遗物,也没撑过第二年的秋天。
乞颜赤纳谁都未曾告诉,玄苍曾告知她,她的伤难享常人之寿,恐怕活不过三十岁。
李琉风也始终不曾对人讲过,在乞颜赤纳渺无音讯的日日夜夜里,她一遍又一遍的祷告菩萨,她愿意以寿命,皇位,气运……她愿以她有的一切去换乞颜赤纳平安归来……
那年,娜日亲手将师父安葬,而後又回到衡国,为乞颜赤纳与李琉风未竞之业添砖加瓦。
三年後,衡国朝堂上站出了第一位女相,全国郡县皆设女学。
而後娜日辞官赴齐,在两国边境守着一座牧场,为两国又守下了三十年太平。
一百年後,两国君主虽已忘却当年缔约,可百馀年的太平已然奠定二国和平之基,唯一不变的是书铺里的那本盘妻记,印刷了一版又一版,却仍广受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