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火车悠长洪亮的鸣笛声,再次从车厢上方传来,踏上归途的谭微,心中竟然有泛出那麽一点莫名其妙的期盼与紧张,这种情绪骤然的浮现在谭微的心头,她到底在期盼什麽呢?又有什麽可紧张的呢?
看着远处的风景,谭微深吸了一口气,漫长的十五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熬了过来,各种困难与难堪,此刻都化为眼前的一道过往云烟。经历了这麽多的事情,她也有很大的收获,心中的明悟更清晰了一些,被搅浑的水潭也重新回归到了平静的状态。
近在咫尺的山田,黄绿相间的土地,在快速的移动之下,变成一道道色彩绚丽的光流。
草木的枯黄也不再仅仅只是代表着结束,这也是一种初始的新生,命运的轨迹,在轮回中转动着,不论谭微走出多远,最终都会像这草木一样,归为一粒种子,再次回到她生长的地方。
“美女,尝尝?”
正用掌心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看着沿路风景的谭微,突然被身边的男声打断。
刚才在她上车找座位时,就曾看撇过身旁的人一眼,斯斯文文的老实模样,掉进人堆里估计都很难找出来。
可是人不可相貌,这个看似老实的人从上车後,就一直与周围的年轻女性不停的搭讪,变着法的夸着自己优秀,谭微虽然没有扭头去看,但是耳朵还是听的见的,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的一直都刻意的与对方保持着很大的间隙,对与这种的人,还是不要搭理最好。
这节车厢可以说是本次列车中最抵挡的车厢,硬座。能坐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穷人’,又何苦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个人自从踏上列车,就立刻摆出一副好像他能上这班车,是给这班列车一个天大面子的神态。
“不用,谢谢。”既然对方开口了,谭微自然不能不去理会,只好客气的一笑,摇头拒绝。
“很好吃的,不用客气!我告诉你,这个在中国可买不到的啊!这可是纯进口的地瓜干!”
听到对方口中的话,谭微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要是对方的表情再认真点的话,她可真的就信了,终究还是差那麽一点点。
这一板一眼极度严肃的认真态度,与手中举着的随处可见的塑料袋,两者似乎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真的不用,谢谢。”谭微面带笑容,在对方一脸惋惜之下,坚定的着再次摇头。
侧耳听着身旁人的闲扯,时间倒过的飞快,本来还无意识去听的谭微,被这麽一搅合,耳朵也情不自禁的跟了过去,她不会介意多这麽一个堪比相声的广播。
听着对方的特别言论,几次她都需要强咬着嘴唇,才能让自己不发出笑声,只是肩膀不时的轻微抖动,还是将她出卖的一干二净。
“这可是最正宗的泉水,那些什麽农夫山泉什麽的都没这个真!”
谭微带着好奇的目光,顺着对方的手看去,只见那个男人再次从包中掏出一个巨大的,已经撕去标识的矿泉水瓶,递向他对面的年轻美女。喝剩半瓶的水,跟随着列车的颠簸不断颤晃着,瓶口处还附带着一小截绿色的东西,看样子像是没被消化的菜叶。
谭微好心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示意他看一下另一侧的瓶口。
对方转过瓶身一看,赶忙拿回瓶子,伸手擦干净瓶口,讪笑着,“额,啊哈,中午吃的韭菜炒鸡蛋,不好意思!”,然後锲而不舍的重新递了过去。
被笑意顶至临界点的谭微,单靠咬牙已经忍不住了,终于笑出声来,她算是彻底的被这个人给折服了,也不知道到底他是真的傻还是故意在逗乐,总之春晚要是不请他上台,真是全国人民的一个巨大的损失。
在寻闹与小声的交错当中,列车顺利的抵达了终点,谭微在还没下车之前就接到了郑旭阳的电话。
在得知对方已经到了车站,并且等了很久时,她的心中又是生出一股无措,这份拖了这麽久的感情,到底该以一种什麽样子的方式结束?这个问题一直嗡嗡的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这次出差,谭微需要将工作报告汇报到公司的领导手中,而这个领导正是郑旭阳,这种业务与策划相间的事情都统划在运营之下,所以说郑旭阳是她的领导,是丝毫不为过的。
“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吃饭去!想吃什麽?”
谭微刚走出车站,便看到了在检票处踮着脚,向里面投来找寻目光的郑旭阳,在对方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赶忙快步上前接下了她手中的行李,面带温雅的笑容关怀着,眼中的炙热令谭微心慌。
不远处,一路上给谭微带来无限欢笑的邻座,也跟在谭微身後下了车,他一眼便看到了在大门口处的两人,郑旭阳的体面打扮,还有身旁的豪车,惊的他不觉的长大了嘴巴。
原来自己一路上装的有钱,还赶不上人家车子的一个轮胎,更别说这打扮了…
“额,先回公司吧,手里的工作还要报备一下。”当这句话无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後,谭微立刻反应了过来,这话是有多麽的自欺欺人,工作的报备本就是跟眼前的这个人汇报。
话一出口,就像泼出的水,她想解释,又怕说多了更让郑旭阳误会,两人现在的关系本身就很微妙,稍有一点差池便会给两人带来无限的烦恼。然而‘解释’这个东西的作用,通常都是越描越黑,本是真心的话,可能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会变了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