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菊兰还留了一些摘干净的,等着马婶子拿回家去吃。
怎的左等右等马婶子不来,李老奶倒慌慌张张跑来了。
“死娃娃们,救命啊!你马婶子没了!”
门口李老奶喊破嗓子的一声,惊得侯菊兰刚拿到手里的碗,嘀哩当啷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马文兰家。
“没治了。”
赤脚医生李健掰开马文花的眼睛一看,瞳孔散大。
体温低于正常人体温。
皮肤青白。
“准备後事吧。”
李健对着李国富讲。
後面站着几个妇女,隐隐有抽泣声传来。
“死婆娘你两眼一闭走了,我怎麽办啊!”
同去帮忙的张兰珍听闻,眼泪无声落下。
“你个马文花,有点好事都赶不在前头。”
李老奶虽然为人一般,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是真心实意为马文花难过。
一直心心念念吃口绿菜,结果到死没吃上一口。
侯菊兰见状,什麽都没有讲。
她默默去了马文花的卧房,轻车熟路找到了老人家的寿衣。
在农村,很多人忌讳死人用的东西;但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大多数人都开始采购,那就是闰年。
闰年,是最适合做寿衣的年份。
所以农村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在这一年,张罗着给自己拍遗照丶准备寿衣。
马文花的寿衣,就是侯菊兰和她一块准备的。
当时有闰年,马文花提前约好了侯菊兰和张爱萍,三人兴冲冲去了县城。
那时的马文花脸带笑意,选了自己喜欢的衣服花色。
她说她要穿的新展展的,去找她的老头子。
顺带拍了张遗照。
原本买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做了准备。
每个人都有这麽一天。
可直到这一天真正到来,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侯菊兰有些难过。
从前的时候,她遇到的婆婆比较恶毒。
自从侯菊兰一嫁到江家,公公就被婆婆挑唆,给她来了顿杀威棒。
後来,家里大大小小的杂活都到了侯菊兰头上。
有时候地里活干不完,马婶子路过,也会帮她一把。
那时候吃食很珍贵,侯菊兰每天都吃不饱。
反而是马婶子,明里暗里递给侯菊兰一块馍或半张饼。
除了枕边人江红军,李家村对侯菊兰最好的,就是马婶子。
那时侯的江红军,在县城打零工,平时不怎麽在家。
马婶子,就是侯菊兰困难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家里的爹娘不给力。
江红军和侯菊兰两人便互相扶持,拽着弟弟们向前走。
後来,两老人先後离世,两个弟弟都成家,家里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这些年,侯菊兰一直感谢马婶子当年的照拂。
所以逢年过节做好吃的,她也给马婶子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