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叛族者——!”
无数箭矢离弦,破风而来。
凌啓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惧,也不躲,直到被箭头反射的光晃得眨了一下眼。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自己已是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巨兽已经不再暴走了,虚弱地蹲在他的面前,用身体为他挡住了族人的箭雨。紧随其後的石块与火光也尽数砸在了它的背上,凌啓看不见,但能听见肉体被击中的闷响,空气中有灼烧的焦香与血的腥味。
他只是愣住半秒,便厌烦地啧了一声:“这又是你什麽戏码?去啊,去把他们全都碾成肉泥,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他们的目标是你。”巨兽忍住痛苦的闷哼,“我一离开,你就会成为衆矢之的。”
“那又如何?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早不想活了!”
“听得懂。但你知道的,我……应该也从来没有尊重过你的意见。”巨兽说着只有凌啓一个人听得到的话语,声音是与体型截然不同的温和。
长而粗壮的尾巴扫中了一边崖壁,伴随着坍塌,小部分士兵直接横尸谷底。但尾巴的攻击距离始终有限,更多更猛烈的进攻从四面八方袭来,显然是背水一战的反击。
邑往前挪了挪,将凌啓完完整整护在自己身下。
“阿啓……”
似叹似唤,这一声像是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揉了很多遍,又在口中含了许久,才舍得叫出来的告别,字与字之间都夹满了哀伤。
凌啓双手握着剑柄,把长剑往巨兽胸口鳞羽间的缝隙送得更深,再用力一搅,便被扑面涌出的血占据了大半视野。
他神色癫狂:“这该叫逆鳞吗?还是该叫命脉?本来你可以活着,但既然非要挡着我,那就一起死吧,到了黄泉下见面,正好也清算我们之间的冤债。”
巨兽像是感觉不到痛,并不躲,只是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常听你们说恨不得死生不复相见,如今阿啓竟邀我黄泉相见。”
“你不够本事让我恨,只是叫人恶心厌烦。”凌啓随意拔出长剑扔在脚边,汩汩淌出的血几乎要把他整个人也染红:“我生在地底长在地底,没有你认知里人类那种的凛然大义,利用你也好,杀你也好,只是顺手,与恨无关。”
“只是顺手……”巨兽黯然:“可若我身死,方圆百里的活物也活不了。”
“是吗,那更好了。”凌啓毫无感情地摸了摸它被血染红的鳞羽,“那你快死吧。”
“……阿啓,既然离开地底,还是再亲眼这万里河山看看吧。”
这是巨兽说的最後一句话。
头顶上的攻势拉到了最大火力,裹着油带着火的石块丶箭矢丶炸药雨似的落下,把巨兽的翼膜烧出大大小小的孔洞。天显异色,乌压压的云眨眼睛覆盖在头顶,周围瞬间暗了下来,点点微光从它身上飘散开来,像极了逆行的雨。
它长长地悲鸣。
类鹰的爪子擡起,猛地扎入自己的胸口,抓出血淋淋的四个大洞。血喷在凌啓脸上,他侧过脸用袖子擦了擦,馀光中见有团暖光从毒泉中飘起,定睛一看,赤色的晶体已经悬停在他与它之间。
血是红的,晶体是红的,满眼的红色从鹰爪掏出的伤洞中淌出,似有生命般流入核晶。
凌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那合二为一的珠子便乖巧地落入他的掌心。
邑什麽都没说,他却读懂了它的意图。擡起头,那墙壁似的血肉已经在慢慢消融,它用最後的力气向他靠近,哪怕已经半身白骨,也牢牢为他挡住了上方生命尾声的怒意。
它死了。
类神陨落,方圆百里风声俱停,人禽草木像是在同一瞬间被抽离生命,迅速从鲜活走向死亡。眼前只剩下灰石黄土,天地间灰败一片,看不出半刻钟前的生机。
所有人都死了。
只有凌啓,捧着手心里染了血缩成鹌鹑蛋大小的核晶,毫发无损地站在白骨围成的牢笼里。
阳光重新洒在黄土地上,把人从噩梦中惊醒,凌啓举目环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千疮百孔的工具。恨与厌消失,心脏重新跳动,他终于成为了会乐会怒的人。
“你……又想做什麽?全都死光了才合我意。”凌啓看着手心里的核晶喃喃自语。说不出是什麽心情,不是难过,更没有兴奋,只是淡淡的不真实感与困惑。
许久,才叹了口气:“……算了,那就这样吧。。”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就是。”凌啓收起晶体,怕了拍巨兽的头骨,很淡地笑了。
“下次换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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