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江逾白,那时候小江逾白才十二岁,还是一个豆丁大小的孩子。
那天夕阳很红,金黄的馀晖打在地上,地上的落叶被秋风吹起像蝴蝶一样振翅飞舞。
小江逾白身形单薄,像只失去了母猫的幼猫一样,弱小可怜,躲在红漆柱子後面,用着湿漉漉小鹿崽般的眼睛看着他。
公输长澈注意到他,刚想靠近,小猫崽一样的孩子立马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连忙跑开。
“孩子小,不懂事,长澈仙君您别放在心上。”
说话的是一个与江逾白母亲江梧寒眉眼很像的一个女人,她是江梧寒的妹妹,也是江逾白的小姨。
女人摇着团扇,笑道,“这孩子呀还是要有人管教,不然啊,连话都不会说,这可怎麽行?”
她话中意有所指,公输长澈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一声,“确实,能从你身上看出来。”
江婉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在呛她,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却碍于对方身份不好发作,只好陪笑,“长澈仙君您真是说笑了。”
江婉茜是江梧寒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天资比不过姐姐,早早被父亲嫁了人,以至于公输长澈在听到江家出了大事赶来江府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师姐江梧寒还有这麽一个便宜妹妹。
两人回到正厅椅子上坐下,江婉茜坐在主位上,一副主人架子吩咐侍女,“快给仙君看茶。”
“不必,”公输长澈拍手治制止了婢女倒茶的动作,直接道出了来意,“我今天是来接江逾白的。”
三年前,江梧寒前往极北寒地除熔渊魔龙,而当时的公输长澈助师兄温霁光封印地蝰後身负重伤,闭关多年。
这次他刚出关就收到了江梧寒身亡的噩耗,他在那堆积如山的信封中找到了,江梧寒传给他的信——
那是江梧寒三年前传给他的信。
信上的灵力经岁月而消逝,只剩下一张普通泛黄的纸张,上面字体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江梧寒奄奄一息前留给公输长澈的信。
信中江梧寒拜托公输长澈抚养江逾白成人。
纸页上还沾着暗红色干涸的血液。
公输长澈看完信後,便立马动身前往江家,打算将江逾白带回灵械宗,不想江婉茜一早听见姐姐去世的消息,马上大包小包带着丈夫和孩子入住江府。
他还是来晚了,公输长澈心中不断懊悔。想起那孩子在这种愈来愈凉的天气,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他的心里就更加愧疚。
好死不死,这江婉茜偏偏要来触这霉头。
江婉茜看上去很是为难,“这,这怎麽能麻烦长澈仙君您呢?姐姐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这孩子我在身边养了好几年呢,这突然您要说非要带走,我们这心里也不好受,况且。。。。。。”她适当的止住话,很是为难的样子。
“况且?”公输长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况且您无缘无故抚养我阿姊的孩子,这传出去也不好……”江婉茜看着公输长澈沉下去的神情,立马接着说,“不过若是您收他为徒的话,想必外界没什麽议论,只不过,您只收这一个徒弟恐怕会让人多想……”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修真界真是什麽正事也不做,就好传人桃色绯闻。就曾编撰公输长澈对世界江梧寒爱而不得,以至如今公输长澈想要接走师姐的孩子抚养,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
公输长澈压下心头的怒火,勾唇一笑,“夫人您的意思是?”
江婉茜一看有望,连忙说道,“收逾白一个会令人起疑,不如收两个,仙君可以瞧瞧我家大儿子,性子聪颖,脑袋机灵!”她连忙招来婢女,“快将小少爷带过来!”
公输长澈擡手打断她,说话毫不客气,“我灵械堂可不是什麽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你!”江婉茜被他噎的一时语塞,黑了脸,反击道,“我江家人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带走的!”
公输长澈哼笑一声,指尖一动,江婉茜旁边桌子上的茶盏“啪”的炸开,四分五裂。
碎裂的瓷片划过江婉茜的手背割出一道伤口,江婉茜当场吓得立马窜到椅子後面,面上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才顿觉刚才是用什麽样的语气顶撞这位修为已至大乘期初境的大能。
公输长澈面色如常带着笑,语气冷嗖嗖的,“我今日要将江逾白带走,夫人要拦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正厅,朝着後院走去,江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拦着。
公输长澈刚通过前往後院的月洞门,一擡眼就与坐在人工湖边的黑色太湖石上的小孩打了个对眼。
小江逾白看见他,从石头上爬起来扭头就要跑。
公输长澈眼疾手快,拎住小江逾白的衣领子。这小孩身量很轻,被公输长澈轻轻一拎,两脚就离地了,腾在半空挣扎。
公输长澈还在诧异这孩子太瘦了,突然就被小兔崽子一口咬在了手腕子上,吃痛松开了江逾白。
江逾白摔在地上,趁机撒腿就跑。
公输长澈在後面不急不忙的打了个响指,只见跑在前面的江逾白“碰”的一下,头好似撞在了一道空气墙上,仰面躺倒在地上。
江逾白倒在地上,额头被撞的很疼,正当他要爬起来的时候,一抹绛红色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今日来他家的人很奇怪,这人穿着贵气,模样也好看的紧,一看就是从金窝银窝里滋养出来的贵人。
那人头发仅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身上套着一件绛红色纱绸,却也不好好穿着,一只肩上的衣服不伦不类的垂搭在臂腕上,露出里面雪白柔软的白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