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街
暴雨停止的当日,在长颍贵族臣子们支持和百姓的呼喊声中,干崇自称顺从天意和民意,带领着三千精兵冲进了越王宫,把倒在姬妾身上醉生梦死的越彰拎起来捆作一团,接着命人把他看管起来。
王宫的侍卫队平日里在长颍横行霸道,面对着干崇带领的这些从战场回来的精兵却半点没了脾气,纷纷抱头鼠窜。
内有干崇和长颍贵族臣子们的拥立,外有姜王室和燕丶魏两国的支持,再加上最近的一些列天灾让百姓们认定越彰失德,越鲥顺理成章地成了新一任的越王。
越鲥重回越王宫後,处理的第一个人就是越彰。
越彰□□崇拽着从姬妾身上起来时,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衣,发丝散落,沦为阶下囚後,整个人更加落魄。
他被关在王宫一处窄小的房间内,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刚开始还愤怒地说要杀了这些逆臣,等明白无人相救後,他终于开始慌张,喊着说自己错了,求越鲥放他一马。
越鲥当然不会放过他。
他让人把越彰带到他面前,解开捆绑他的绳子。原以为束缚被解开,越彰会扑咬过来,哪里料到越彰半点血性也无,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哭起来:“求国君饶我一命!我知道我犯下大错,可我现在自愿禅位!”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越鲥身前,想要抱越鲥的腿,却被越鲥嫌弃地躲开,愣了一愣後,又继续扯开嗓子哭:“我是国君的亲兄弟啊!您还记不记得,您小时候我曾经给您当马骑过的。”
还敢说亲兄弟的事情。
给他当马骑过两回的事情,他看越彰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越鲥看他半晌,笑:“越彰,我果真没说错,你就是个孬种。我都让人给你解开绳子了,你居然都不敢站起来骂我一句。”
他站在跪倒在地的越彰面前,冷冷道:“你不是喜欢动手打我麽,我现在给你最後的机会,你确定不好好珍惜?”
越彰愣神,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正在思考间,忽觉一阵厉风刮来,他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越鲥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巴掌,正如他曾经对待他那样。
面颊高高肿起,越彰被打得头昏脑涨,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毕竟是高高在上做了那麽多年国君的人,他下意识想要怒斥回去,可理智回归,想起现在的处境,越彰顿时没了半点脾气。
他期期艾艾地捧着被打的脸说:“我……我怎麽敢对国君动手……”
当真是个欺软怕硬丶色厉内荏的废物。
“我和你不一样,我要打你,不必让别人帮我。”
越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许久,忽的俯下身掐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现在是什麽心情?恐惧,愤怒,还是委屈?好好尝一尝,这都是你曾经带给我的。”
越彰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越鲥不会放过自己。
他咬牙:“越鲥,你别忘了,父王不准我们兄弟残杀。”他不敢直视越鲥的眼睛:“我……我至少听了父王的话,没有杀你……”
越鲥松开他的衣领,笑:“我听父王的话,我不杀你。”
还没等越彰露出惊喜的表情,顿了顿,他继续道:“但是别人杀不杀你,却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越鲥把越彰扔到了城外的流民堆里。
这些流民多是去年来的,他们的亲友或是死在了前线,或是好不容易来到了长颍城外,却因被越彰拒之门外而生生冻死饿死在郊外。
当一无所有的越彰被扔到这麽一群人中间,会发生什麽,任何人都猜得到。
那一日越彰的哭喊声响彻整个越王宫。
见哭喊无法让越鲥手下留情,越彰恼羞成怒,干脆怒骂出声,从越鲥跟前被拖到王宫外的这一段路,一连串的诅咒脱口而出。
越鲥听得眉头皱也不皱,轻嗤道:“没用的东西。”
越彰的下场很快传遍了长颍。
当然有人暗自为越鲥拍手叫好,认为越彰昏庸无道,落此下场实在是活该,越鲥不过是替天行道,替那些被越彰残害的臣子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可同时也有一批人悄悄改变了对这位新国君的看法:虽则在伶人坊被折辱多年,但这个新国君的脾气似乎并没有被磨去多少,反而愈发尖锐,是个狠角色。
想到城里那麽多人都曾看过这位在画舫被捆着上台的模样,一时之间,长颍城内不少人都开始後怕起来,生怕这位刚上任的越王要翻旧账,找那些看过他落魄模样的人的麻烦。
心惊胆战过了半个月後,王宫里仍旧没有半分响动,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在越彰一事上动了脾气,年轻的新国君在其他时候都表现得十分克制。
这份克制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皎皎随越鲥搬去了王宫。
其实她一开始是打算留在极乐坊里的,但是那一日群臣来请越鲥回宫,他迟迟不上马车,回头看皎皎,像是在等待她跟上。
等了半晌没等到皎皎动作,越鲥问:“皎皎,你不陪我吗?”
皎皎在群臣各异的目光中被窈娘往前推了几步,只能略有些尴尬地握住越鲥神来的手,跟着他上了马车,一起去往王宫。
越鲥对皎皎表现得过分依赖,他甚至不能接受内臣的建议,把皎皎安置在另一处宫殿。
他坚持让皎皎住在他宫殿的偏殿,内臣犹犹豫豫地说不服规矩,他就冷笑一声:“是我错了。我原以为宫里的规矩是我定的。”
他说得平淡,内臣却被吓得跪倒在地,连忙改口:“一切全凭国君乐意。”
原来做国君是这种感受啊。
看着满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越鲥想: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和皎皎了。他一定要保护皎皎,让皎皎一辈子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皎皎是不清楚住处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