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祁琛挑眉,无声地问他“你怎麽知道她知道了”。
“你看啊,橙子富含维生素C,橙汁降火,还有这份罗汉果蒸橙子——老板,润肺止咳治感冒!每一个细节都指向你好吗?!”
是的,每个细节都指向他。
阮祁琛想起昨天的厨艺大赛,公布名次的时候他需要做一个发言,尽管已经极力克制,可这场感冒来势汹汹,他的声音里还是不免掺了点儿鼻音。
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吧。
“阮总,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就憋着。”小阮总已经拿起勺子,舀了舀还冒着热气的浓汤。
新鲜甜橙的气息扑到脸上,吴特助憋了一会儿,最终发现自己实在是憋不住:“阮总?”
“嗯。”
“我憋不住了,直接问了啊。这种高级脸靓女,是你的菜吗?”
毕竟从本科到留学到现在一路共同走过来,吴特助还真没发现小阮总对哪类女生特别心动过。
他家老板有点儿傲,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若某位合作商自作主张将哪里的美女送到他床上,阮某人非但不会高兴,指不定还会觉得是那个女的妄想占他的便宜——毕竟小阮总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论床上那点儿歪门邪道,最後还不知会是谁爽到。
这种禁欲式的自傲,吴特助一度替他感到很心累。
“说真的阮总,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这种类型的靓女是你的菜吗?”
阮祁琛淡淡地瞅他一眼,喝了一口浓汤,说:“工资扣一千。”
“这……我不是早就把比赛方案交了吗?”
可小阮总说:“老板不高兴,扣钱。”
“这……”
“再说就多扣一千。”
工薪阶层的小吴心态崩了,在被随意扣薪却投诉无门的巨大委屈中,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个女人在勾引老板,绝对是在勾引!
尽管送了橙子餐後黎小姐就什麽动静也没有,可小吴依然觉得,这就是黎恩的高明之处——欲擒故纵,不动声色地吸引了他家老板的注意力後,却什麽也不做,就那麽吊着人的胃口。
否则他们家这位高冷的丶英明的丶对女人一向没什麽怜香惜玉之心的老板,又怎麽会在比赛结束的当晚就邀请这个女人上车呢?
其实也是怪小吴。比赛结束後有场庆功宴,酒尽人散场,车子经过酒店门口时,吴特助突然“咦”了一声:“那不是冠军小姐吗?大晚上的还在这儿等车呢?”阮祁琛往窗外看去,就见路边有个细长的身影,在冷风中垂着头,露出一截和身影一样细长的脖子。
新开发的商圈深夜无人,她站在庞大而鲜亮的楼宇之下,冷淡又孤独。
“阮总,要不要……”吴特助将车开得越来越慢,终于,在快开到黎恩身边时,他听到老板应了一声:“嗯。”
嗯,美人儿上车了,这两个从未有过正式交集可事实上却在沉默中对视过那麽久的人,终于进入了同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
姑娘话不多,阮祁琛的话更是少,但奇怪的是,气氛竟然也不尴尬。
她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抹笑将平日里的慵懒冲散,反而有种魅惑的味道。阮祁琛有两次转过头看她,她的表情也没变,只微笑着与他对视。
“小阮总看我做什麽?”魅惑得恰到好处的声音,是她的。
然而直男并无调情之意,只是用做月度总结汇报的口吻实事求是道:“好看。”
“谢谢。”
“不客气。”
几分钟之後——
“小阮总其实也很好看。同事们都说您是香港‘彭于晏’,是最帅的黄金单身汉。”女人直视前方,低柔的话语对着的却是身旁的男人,脸上一抹含蓄的笑。
男人绅士地颔首:“谢谢。”
“不客气。”
坐在前头的吴特助拼命忍住笑:哎呀,这两个人,这麽客气干什麽?明明背地里早不知神交过多少次了。你们就当小的不存在,不存在啊!
当然,小吴这纯粹是想多了。
几句赞美之词过後,两个人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吴特助将车开到黎恩之前报出的地点,下车前,姑娘才转过头来,轻声问:“阮总想上去喝杯茶吗?”
话音落下,车子里突然安静了。
那麽晚了,孤男寡女。
阮祁琛这一生中遇到过太多暧昧的邀请,念书时活泼开朗的女同学问他可不可以让司机顺道送她一程,工作後女客户问方不方便上他家谈合作方案。可此时提出这暧昧邀请的女子,偏偏是曾经被他一眼看中过的人。吴特助捉摸不透小阮总的心思,这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直到後头传来阮祁琛的声音,颇冷淡:“不早了,黎小姐早点休息。”小吴这才松了口气,十分有眼力见儿地下车替黎恩拉开车门。
那会儿小区灯光微暗,吴特助看到女子微垂着眼睑,脸上不知是失落还是什麽奇怪的情绪。
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前座後座一片安静。
其实阮祁琛今晚也有点喝高了,黎恩下车後,他便闭上眼在後头假寐。可车开出一段路,吴特助透过後视镜悄悄瞥去时,却发现老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模样看得小吴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