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要离开,可手却被沈清抓住了,她擡头看去,语气很冰凉:“沈总这是做什麽?泠鸢并非是前世的鸢儿了,还请沈总自重。”
沈清放了手,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你了,我也是在出国後才慢慢想起前世的事的。在此之前,我真的只是沈清,你的沈姐姐。就是现在,只要你愿意,我也都是你的沈姐姐,不是什麽公子扶苏。”
沈清在出国前便跟曲泠鸢认识,彼时曲泠鸢还未进入娱乐圈。
那是曲泠鸢跟白落轩是同班同学,而沈清大了她们两届,算的上是学姐。两人是在音乐社团认识的,曲泠鸢擅长古琴,而沈清擅长长笛,两人经常合作,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
而那时,曲泠鸢和白落轩虽然并未在一起,但沈清却知道,曲泠鸢是喜欢白落轩的。後来两人在一起,她心灰意冷,再加上家里的事,她便出了国。在国外时她不小心出了场小车祸,因祸得福想起了前世的事。
曲泠鸢冷冷的说:“我不管你是沈清还是公子扶苏,我都不想招惹……放过我吧。”
沈清僵了表情,嗫嚅道:“你可以接受沈清,却无法接受公子扶苏转世成的沈清,鸢儿,你怎麽……能这样呢?”
曲泠鸢偏过头,道:“你走吧。”
沈清嘴唇翕动,却什麽也说不出来,只是干巴巴的吐出一个字:“好。”
她于是离开了。
曲泠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柜台拿起酒瓶喝了起来,一连喝了三四瓶,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趴在柜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生活在秦国,家里很穷,养不起那麽多的人,于是家里人就把她卖去一个有钱人家当歌姬。教她弹琴的是一个很凶的男人,脸上有道疤,但嗓子很好,常年蒙着面纱。
她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他们都叫她“鸢儿”。
她十三岁那年,秦王统一全国,她入了宫廷,成了一名宫廷歌姬,说的好听点,也可以叫宫廷乐师。
秦王的长子公子扶苏是个很温和的人,比春风都要柔和,脸上总是带着温润的笑。他对她很好,从没看不起她,还会在空闲时间给她讲故事。
公子胡亥为人急躁蛮横,时常打骂下人,她也经常被他责罚,虽然有公子扶苏护着,身上却也总是带了伤疤。
她十五岁那年,遇见了秦王身边的红人───孚汜先生。
彼时桃花开的正艳,他坐于树下品茶,一袭月白长袍,额间一点朱砂,明亮的眸子冷的不像话,面若白月,清逸非凡,竟比那边上的桃花还要美三分。
他见了她,微微一颔首。
她怀中抱着古琴,顿时便觉得满脸通红,像是火烧一般,连行礼都忘了,声音细小如蚊:“先生。”
他饮尽杯中的茶,擡手拂去肩上的桃花,路过她时,顿了一下,道:“在宫廷之中,莫要忘了礼数。”
她顿时便呆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他的声音好听的就如风吹玉铃一般,清越冰凉。
後来她每次躲在帘幕後弹琴,都会悄悄的看一眼角落里的人,然後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但她从不敢肖想别的,因为她知道他府上已经有了一位佳人了,名
名唤三生,听闻那人好看的让全国男子夜夜蹲守在府外,只为见她一眼。
他曾经带着三生来参加过宫廷的酒宴,虽然她蒙着面,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是好看的很,像极了那天上的星星。
宴会结束,她遇上了在宫廷迷路三生,看着她在宫廷里无助的乱穿,她心有不忍,便是领了她去找他。
他对三生大概是很担心的,当即便问:“你去哪儿?”
他为人冷漠,从不关心他人,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着急。
三生低头不语,他也没生气,转头看着她,道:“多谢姑娘。”
她行一礼,道:“先生客气了,这是鸢儿该做的。”
三生回头看她,眼里似有欣喜,道:“你便是鸢儿麽?你弹琴真好听。”
她愣了一下,道:“姑娘缪赞了。”
她十六岁那年,他突然向秦王要了她,并明媒正娶,许以正妻之位。
她是惊讶的,但也是欢喜的。
新婚之夜,三生坐在婚房前的石阶上等他,她说:“祝你幸福。”随後便让开了。
他拉着她入了洞房,可他什麽也没做,甚至连盖头都没有掀,只是取了一本书,坐在桌前看,道:“你先睡吧。”
她有些心凉,却并不意外,掀了盖头,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对她很好,却也仅仅是好,他不爱她,她知道。
他爱的人是三生,她也知道,不过他自己却不知道。
再後来,三生出事了,他灭掉了秦国,也休了她。
她站在桃花树下,问:“先生当初为何要娶我?”
他沉默着,解了发带,一头青丝散落下来,明眸皓齿,清雅绝世。
搅动诸侯国风云,谈笑间覆灭几国的孚汜先生,是女子。
而女子,不得干政。
她懂了,笑着看她离开。
最後,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