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陵城是有很多关于我们的回忆,但你无需介怀,丹陵城或许只是你经过的无数小城的其中一个,它的楼阁并不比别处高,也没有别处富庶,城外的山也不比云州雄奇,你小住一阵也好,早早离去也罢,你的脚步应该只为你自己停留。”
说到这,李群霄叹了一口气,拇指拂过裴蕴初眼下,语气显出几分苦恼,“怎麽眼泪越擦越多?”
裴蕴初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在泪光中碎成四五裂,他摸索着拱起背,朝向李群霄的方向,带着哭腔哼了声,吸了吸鼻子,闷声数落:“句句豁达,其实字字霸道,你可知我心中想了什麽?”
凑到李群霄脸前,裴蕴初哽咽着说:“真是为我着想麽?那你为什麽不顺着我的心意?我想跟着你,我想去丹陵的时候有你在身边,我想你高高兴兴地带我去掖都,不要愧疚。”
“你把我当笨蛋,什麽都要我猜,我就该做你设想中的杨小山麽?我没参军,你不要妄想军令如山!”
一番话说得流利不打磕绊,李群霄听得一阵恍神,俶尔无声地笑,伸手拢住眼前这块宝。
那块玉佩是掌柜镇店之物,千金难换,李群霄不得已翻出令牌,以身份加持,恳请掌柜割爱,如今再看,再珍贵不过的已经在眼前。
“我说的,你可听见了?”裴蕴初顺势压住他前身,许是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姿态,浑身紧绷着,气息也乱。
沉甸甸,压实李群霄心里的豁口,良久,他低低地嗯了声。
应得那麽小声,风声再急些就能盖过去了。
裴蕴初肩上的大氅滑下来,盖住李群霄小半张脸,也掩着氅之下的举动,李群霄将那枚捂热的玉佩塞进裴蕴初手心。
裴蕴初要接不接,指尖勾勾,松垮地与他十指相扣,堪堪兜住那尊玉菩萨。
二人似乎是说开了,第二日照常赶路,可裴蕴初没再上梁程的马车,坐在了大马上,跟李群霄同骑。
半揽腰,前胸後背却是紧紧贴在了一起。
马上不比车里,冷风吹得裴蕴初耳朵尖发痛,道路不平,耳尖似有若无地划过李群霄的喉结。
不烫的一点的暖意,仿佛被火舌燎,相触的地方发紧,扯动脑中绷紧的弦,牵出不曾有过的几个画面。
床榻上交颈,他不着寸缕,忘情舔舐李群霄颈间经络;粗壮的臂膀圈住他腰际,他攀住李群霄双肩,引颈轻吟;李群霄掌心覆在他颈上,吮净耳垂牙印上的血珠……
这画面难啓齿,裴蕴初开始如坐针毡,攥一手心汗,悄悄往衣摆上抹。
大马疾驰,飞扬的马蹄一次一次将身後那人推向自己,胸肩,腰胯,虽隔着衣物,却止不住裴蕴初多想,从前在榻上,李群霄也曾这样撞向他……
丹陵城藏着这样的旧事麽?裴蕴初指尖微颤,咬住了下唇,杨柳风吹不散他的绮念,梁程扯他,他才回神。
“你中了暑气?”
苏邈呵呵一笑,说他中了邪气,裴蕴初羞恼起来,躲过李群霄探来的手,笨拙地翻下马,爬进了马车之中——要进掖都,有百姓相迎,他不便再与李群霄同骑。
百姓夹道相迎,拍手丶呼喊十分热烈,盛赞的话语更对比出裴蕴初所思所想之污秽,他趴在马车里捂住了红透的脸。
情深催贪欲,好比人食五谷,又不是出家和尚,再自然不过,裴蕴初却稀奇得不行,痴了般,笑也不敢。
末了,翻出玉菩萨贴在颊面,眼如琉璃,虔诚地祈求神佛,净一净他的孽根。
裴蕴初料想马车离前面李群霄的大马很远,在车里自得其乐,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被有心人瞧见,顿生悲喜。
後来,要跟梁程他们分开,他不舍地隔着车窗跟宵宵摇手,满心期待往李府去,不知道梁程在背後惋惜:“想不起来倒还好,发生的这一切对从前的裴蕴初来说,太残忍了。”
裴蕴初什麽都不知道,单纯又友好,对着李府里最先跑过来的小厮说自己的名字。
阿平的欢喜僵在脸上,不加掩饰的震惊和悲凉刺痛了裴蕴初的心,也掐灭了他心里的所有的念头。
掖都好冷啊,裴蕴初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说】
下下章小裴就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