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好过都淡忘。
这样想,反倒轻松。李群霄跪地查看他攥碎的横梁。裂口太碎了,补不好了,要重新换一根,换根更干燥粗壮的,不那麽轻易就断裂的。
苏邈来了。
心上人在远处纵马纵情,他蹲在这挽着衣袖修马槽,苏邈拢着松散的衣襟取笑他,说话时身子微动,总藏不住脖颈上的吻痕。
苏邈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放梁程自由,那样的白眼狼丶坏东西,捆在自己身边,不叫他出去祸害别人,便是积德积福了。
“我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逗笑玩乐。”
话里话外都刺激李群霄,甚至说他不过是不够喜欢,“如今的裴蕴初让你失望了。”
有吗?李群霄放下锯子,手搭腿上在认真计较起来。
裴蕴初一如既往地善良,甚至到了不要命的程度,才认识几天,就豁出自己的命,好像嫌自己命长。
不用想就知道昨晚是怎麽一番景象,耍狠威胁人时,定是眼里挂了泪,还好自己一点意识也无,不然见了又要心疼。
有昨晚这一遭,李群霄觉得够了,也早就不再失望了。他继续锯木头,发出一连串嘈杂的声音,听得人心燥。
“梁程说……裴蕴初告诉他,你至今没跟他提过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
没锯断,剩下相连的一截,李群霄徒手掰断,不过掰断的截面不够平整,他停下来,想苏邈说的话。
不过两个月,在他漫长的生命当中,或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逼他回想丶再次经历,岂不是太过残忍?
何况他过去吃了那麽多的苦,忘了最好。
“难道你要自己守着他不承认的那段日子吗?”
李群霄擡起头,看着远处裴蕴初毫无负担地笑脸,有些失神,後缓缓收回目光,将锯好的新木搭上木桩钉好,安上马槽,又发出一串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站远了些,看整体,新木太光滑,泛着光泽,跟旁边魆黑的搭在一起,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疯得差不多了。”苏邈这样评价他。
疯就疯吧,李群霄这样想,以至于用晚膳时,张崇义在他面前提出,要撮合苗儿和裴蕴初的时候,李群霄只是略微顿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麽。
“小山多大啦?”
李群霄放下筷子,“十九。”
“哟,老大不小了,没娶亲?”
李群霄答:“没有。”
又道:“没有双亲,姐姐刚过世,家中没有长辈操持婚事。”
“要是跟苗儿真能成,你出面操持得了,你跟他走得近。”
李群霄一愣,一时没有说话,苏邈却是忍不住:“疯彻底了。”
张崇义笑得厉害,喜欢这门喜事,草场很久没有喜事了,如果能成,他愿意拿三年的收成给苗儿当嫁妆。
也是苗儿不在,他才这般放肆乱说,可是裴蕴初在。
用膳的地方就在大棚下,裴蕴初套了马就立刻赶过来吃饭了。
骑马骑出一身的热汗,碎发乱蓬蓬地堆在脑後招摇,他也不管,马虎地洗了个脸,洗得脸上丶鬓角全是潮气,衣裳也顾不上换了,这里的人都随意,他就这麽一身狼狈地来了。
敞开的大棚,说什麽都听得见,裴蕴初刚到就听到了李群霄的话,脸上的笑冷了一半,听完了他们的话,彻底没了吃晚膳的想法。
他就这麽僵硬地靠在墙边,攥碎了认真缠好的雏菊花束。
【作者有话说】
小裴(未失忆般):好啊!真敢给我说亲我就敢结,李群霄你别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