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在衆人散去之後,李群霄突然变了脸色,裴蕴初意识到什麽,不由地伸出手去扶。
临空能扶起什麽?李群霄的确因动武扯了胸口的刀伤,但没到要栽倒的地步,不过是身影晃了晃,裴蕴初见状收回手,也收回目光。
“裴公子还是快走吧,莫让人等急了。”
“……好。”裴蕴初声音有些闷。
给他引路的人看着憨厚,但裴蕴初不敢乱问,到了苏邈屋里,见到梁程才问:“将军受伤是不是……”
“嘘!”苏邈睨了他一眼,手上的珠串重新甩起来,反问:“要是事情传开,你还能安稳地在军营里走动?”
说完,苏邈舒舒服服地窝回榻中,啜饮热茶,舒坦地眯起眼,道:“你如今对外,是我苏老板的堂弟。”说完,他又觑了裴蕴初一眼,“愣着干什麽?叫堂哥啊!”
梁程正给孩子穿袄,闻言啧了声,叹道:“你又在说什麽?李大哥请我们过来是给裴公子解闷的。”
“裴公子,快过来坐。”
裴蕴初嗯了声,嗅着屋中典雅的香气,朝梁程走去,同时,馀光扫过屋中新设的紫檀四方桌丶青鸾牡丹屏风和整套芙蓉白玉杯时,眼睛似是被灼了下。
苏邈当军营是自己家,还大张旗鼓地搬了那麽多东西进来,除了喜好奢靡,更有李群霄的纵容,不必说,他们三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也就是太好了,苏邈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拧着眉问:“你就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裴蕴初手里捏着拨浪鼓,尝试着,在娃娃眼前轻轻地摇动,也不看他,自语般:“我该想起来麽?”
“你个小没良心的!”苏邈蹭一下坐起来了,膝上的狐绒毛毯落地,冷得他一激灵,说话却仍气势:“我不信你没听说过他找人的阵仗,他差点连云州都不想回了,你就算想不起来,在他面前装装样子也好啊,他心里就没放下过你,你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看了心里能好受吗?”
裴蕴初左耳进,右耳出,把玩着手里的拨浪鼓,时不时捏捏孩子的粉腮,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苏邈一看,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倒是梁程见他这样,惊讶地看了裴蕴初一眼,然後摇摇头笑了。
“我看李群霄对你还是太心软!”苏邈掖好膝上的毛毯,道,“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是吧?换做我,非把你再摔一次不可,看看能不能再摔回来。”
忒狠心,裴蕴初不快地抿抿嘴,道:“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啊,为什麽要想起来?”
苏邈像听了大笑话:“好?要不是李群霄托我去找上好的冻疮膏,我就信了,你看你现在灰扑扑的样!哪里有从前半分花魁的荣光?在李群霄身边,不说不愁吃穿,他把你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
梁程咳嗽一声:“李大哥可没让你说这些。”
苏邈露齿一笑:“我就要说,怎麽了?”
“如果在将军身边真有那麽好——”裴蕴初直起腰说完,声音又小下去,“当初裴蕴初怎麽会坠崖呢?”
“就算有内情也怪不到李群霄头上啊!”苏邈还真答不出来,寻人啓事上又没说。
裴蕴初还要回嘴,突然瞥见自己干净的靴,昨夜一幕幕重现,脚腕上似乎还残存李群霄手心的温度……他的手指按在鼓面上,指腹微微泛白,认真道:“我现在有姐姐,有弟兄,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我很高兴,我觉得很有盼头。”
“从前的裴蕴初,不过是丹陵城花楼中有钱有势的人能随意践踏的风尘之人,都说他与李将军是两情相悦,可他分明没有选择不是麽?”
“还是那句话,”裴蕴初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如果李将军真的爱惜他,又怎会护不住他,让他坠崖?”
话已经说尽,裴蕴初松开手,缓缓将拨浪鼓塞进娃娃手里,“我现在有得选,我不愿做裴蕴初。”
话音落地,屋中久久没有回应,娃娃咯咯笑着,摇动手中拨浪鼓,击鼓声不大,却十分刺耳,屋外的李群霄全都听见了。
累丝镶红石熏炉飘出袅袅紫烟,紫烟飘散间,李群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走远,心腹来报,消息与裴蕴初有关。
“说。”
“据传,裴公子一路南下,途中没有人认出上报,是因为裴公子僞饰过容貌。”
真应了他那句“不愿做裴蕴初”,李群霄眸光微闪,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颌,“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改动了上一章,加了个细节:李群霄拿匕首质问裴蕴初,刺杀自己时为什麽要犹豫以致于刺偏,裴蕴初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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